###第275章：护盘骗局大白
午后，星尘智能的股价走出了一条近乎完美的心电图直线。
价格被牢牢地钉死在250元上下，振幅不超过百分之一。然而，屏幕下方的成交量柱，却像一座座拔地而起的红色山峰，堆积出了一个惊人的天量。
外行看热闹，以为这是多空双方在激烈换手，股价稳如泰山。
内行看门道，却看得心惊肉跳。这哪里是换手，这分明是一场井然有序的撤退。巨大的卖盘如水银泻地，被更巨大的买盘悄无声息地尽数吸收。
这是一场表演给全市场看的“胜利大逃亡”。
秦牧的剧本，正在完美执行。
酒店房间里，叶澜的指尖在键盘上轻轻划过，屏幕上，系统界面已经生成了一份完整的报告。
【“关联交易识别”模块分析完毕。】
【“上市审核分析”模块分析完毕。】
一份名为《星尘智能“绿鞋”机制背后：一场精心策划的联合坐庄与定向输送》的pdF文件，静静地躺在桌面上。
文件里没有一句煽动性的语言，只有冰冷的数据和清晰的逻辑链条。
一张错综复杂的资金流向图，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占据了报告的核心。网的中心是“天盛证券自营盘”，无数条红色的线条从这里延伸出去，连接着超过五十个名字各异的信托、私募和壳公司账户。而另一边，这些账户又通过另一批隐秘的通道，与“天穹联盟”的核心成员，包括秦牧本人的数个离岸账户，紧密地勾连在一起。
图表下方，是精准到秒的交易记录。
上午十点零一分三十七秒，股价跌至220元时，那笔如同神兵天降的十万手护盘买单，其资金来源被清晰地拆解开来：37%来自天盛证券，63%则由那五十多个“关联账户”在同一时间，通过不同席位分批注入。
这不是护盘。
这是左手倒右手的对敲，是掩护主力出货的障眼法。
秦牧以为自己利用规则铸造了一座完美的囚笼，却没想过，叶澜拥有的是一把能将囚笼的每一根栏杆都拆解下来，并公之于众的钥匙。
“你用规则做盾，我就用真相做矛。”叶澜轻声自语，“看看是你的盾厚，还是我的矛利。”
他将这份报告加密打包，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用“剧本撕裂者”的Id将其公之于众。
那样做，固然能引爆舆论，但也会让秦牧瞬间警觉，甚至可以反咬一口，污蔑这是“空头”的恶意诽谤。
他需要一个更具公信力，也更具戏剧性的引爆点。
他需要一个，愿意为了真相，赌上一切的“信使”。
叶澜调出了一个加密邮箱，将文件发送了出去。收件人的地址，是他通过系统追踪到的，属于林悦的一个私人邮箱。
邮件正文只有一句话。
“你想要的真相，以及点燃它的火柴。”
***
《财经前沿》报社，林悦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她一遍遍地刷新着星尘智能的股价，看着那根平稳得令人窒息的直线，心中却涌起一股巨大的荒谬感。
她想不通“剧本撕裂者”的意图。他明明看穿了海啸，为何还要鼓动所有人去冲浪？
难道，他也被收买了？或者，他从一开始，就和那些庄家是一伙的？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如果连那个揭露了无数黑幕的“正义化身”都是假的，那这个市场，还有什么值得相信？
就在她心烦意乱之际，电脑右下角，一个私人邮箱的图标，轻轻地跳动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点开，一封来自匿名地址的邮件映入眼帘。
发件人未知。
标题是：《送给深海里的鱼》。
林悦的心猛地一跳，她立刻意识到，这封邮件是给她的。
她屏住呼吸，点开了邮件。附件是一个加密的pdF文件，邮件正文里附着解压密码，以及那句让她瞳孔骤缩的话。
“你想要的真相，以及点燃它的火柴。”
是“剧本撕裂者”？
还是一个恶作剧？
林悦的手指有些颤抖，她犹豫了几秒，还是将文件下载到了一个加密的U盘里，然后快步走进了空无一人的会议室。
她将U盘插入笔记本，输入密码。
当那份名为《星尘智能“绿鞋”机制背后……》的报告呈现在眼前时，她的呼吸几乎停滞了。
她一页一页地看下去，从那张触目惊心的资金流向图，到下面密密麻麻、精确到秒的交易记录。
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愤怒和彻骨寒意的苍白。
这不是猜测，不是推论。
这是证据！是足以将秦牧和天盛证券送上审判席的，铁一般的证据！
她终于明白了“剧本撕裂者”那句“聪明的孩子，已经开始找最好的冲浪板了”的真正含义。
他不是在鼓励大家去赌博，他是在告诉所有人，这场海啸的规模，远超想象。而他，已经准备好了足以掀翻“航母”的武器。
现在，这把武器，就握在她的手里。
林悦猛地合上电脑，心脏狂跳。一个巨大的矛盾在她心中激烈地冲撞着。
一边，是她作为记者追求真相的职业操守，是那份报告里揭示出的，足以动摇整个市场根基的惊天骗局。
另一边，是总编那张警告的脸，是星尘智能那五十万真金白银的“广告费”，是她一旦捅出这个马蜂窝，将要面临的失业、封杀，甚至是人身威胁。
她该怎么办？
把报告交给总编？他会第一时间将其删除，然后把她骂个狗血淋头。
报警？在没有官方介入调查前，这份匿名报告，根本无法作为立案的依据。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抱着一颗定时炸弹的小兵，站在了命运的十字路口。
她抬起头，透过会议室的玻璃，看到了外面办公区里，那些正对着电脑屏幕，兴奋地讨论着星尘智能，畅想着财富自由的同事们。
她又想起了那些在论坛里，对“航母护航”深信不疑，甚至感谢庄家给了他们“上车机会”的散户。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那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一种深切的悲哀。
如果真相无法被揭示，那么所谓的“市场”，不过是一个任由强者收割弱者的屠宰场。
而她，一个新闻记者，如果连说出真相的勇气都没有，那她和那些收钱办事的“专家”，又有什么区别？
林悦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的犹豫和恐惧，逐渐被一种决绝的坚定所取代。
她重新打开电脑，登录了那个最火的股票论坛。
她没有退缩。
她要用自己的Id——“深海里的鱼”，亲手点燃这根火柴。
她将那份pdF报告，原封不动地上传到了附件里。
然后，她敲下了一行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的标题。
《技术讨论续集：解剖“航母”——一份关于星尘智能护盘资金的深度调查报告》
在正文里，她只写了一句话，一句回答了所有人，也回答了她自己的话。
“浪来了，有人选择冲浪，有人选择成为吹哨人。我选择后者。”
点击“发送”的那一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
帖子发出的前三分钟，悄无声息。
第四分钟，第一个回复出现：“卧槽？真的假的？楼主你不要命了？”
第五分钟，链接被点开，报告的内容开始扩散。
“我的天……这资金图……天盛证券和那些私募，全是关联方？”
“十点零一分三十七秒……我查了交易软件，时间点完全对得上！那笔护盘资金，真的是他们自己人打的！”
“骗局！这他妈是史上最大的护盘骗局！”
恐慌，像瘟疫一样，以指数级的速度在论坛、在各大交流群里蔓延。
如果说林悦之前那个“航母过水沟”的帖子，是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那么这篇附带着铁证的报告，就是一颗被直接扔进弹药库的炸弹！
星尘智能的股价，那根平稳的心电图直线，在下午两点十五分，毫无征兆地，断了。
一笔又一笔的卖单，不再是试探，而是不计成本的夺路而逃。
250元……240元……220元……
价格的防线，在海啸般的恐慌抛盘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
天穹联盟总部。
秦牧正悠闲地品着红酒，欣赏着助理递上来的，关于他三天内套现百亿的完美计划书。
“秦总，不好了！”助理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手里的平板电脑都在发抖。
“慌什么。”秦牧皱了皱眉，很不喜欢这种失态的举动。
“您……您自己看！”助理将平板递了过去。
屏幕上，正是林悦发的那篇帖子。秦牧的目光扫过标题，扫过那张他无比熟悉的资金流向图，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猛地站起身，瞳孔剧烈收缩。
怎么可能？！
这个计划天衣无缝，资金通道经过了最顶级的财务和法律专家设计，怎么可能被人扒得如此干净？！
“查！给我查！这个‘深海里的鱼’到底是谁！”秦牧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嘶哑。
话音未落，交易屏幕上，星尘智能的股价已经跌破了200元，并且还在以一个恐怖的角度，垂直下坠。
他用来稳定人心的“航母”，此刻，成了引爆所有恐慌的源头。
“砰！”
秦牧狠狠地将手中的酒杯砸在地上，殷红的酒液，像血一样四溅开来。
他精心编排的剧本，他自以为完美的阳谋，在这一刻，被彻底撕得粉碎。
ps：当骗局被公之于众，你觉得最先崩溃的，会是庄家，还是被套的散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