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方法？”
李云龙听到这几个字，眼珠子都瞪圆了，满脸写着不信。
他跟鬼子打了半辈子仗，信奉的就是枪杆子和拳头。
对付黑田贤二这种茅坑里的石头，除了大刑伺候，还能有什么“文明”的法子？
“林总工，你可别跟俺老李开国际玩笑。”
李云龙压低了声音，指了指地上死狗一样的黑田贤二。
“这孙子骨头硬得很，不是吓唬两句就能尿裤子的货色。”
“我知道。”
林凡的语气平静无波。
“要摧毁一个人的意志，靠疼痛是最低级的手段。”
他转向李云龙，目光深邃。
“团长，要让他开口，得先摧毁他的信仰。”
信仰？
李云龙和张大彪对视一眼，满脸都是茫然。
这词儿太深奥，他们听不懂，但直觉告诉他们，这玩意儿比老虎凳、辣椒水要厉害得多。
林凡没再解释，只是对旁边的战士点了点头。
“把他带过来，绑在椅子上，让他看点好东西。”
几分钟后，一个诡异的“审讯室”布置完成。
这里不是阴暗潮湿的地牢，更没有血迹斑斑的刑具。
这里是整个基地最核心、最光亮的地方——指挥中心。
黑田贤二被死死地绑在一把金属椅子上，正对着那块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巨大电子光幕。
周围灯火通明，冰冷的金属控制台泛着幽光。
几十个战士抱着崭新的步枪，像看耍猴一样围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戏谑。
这种感觉，比任何酷刑都让他煎熬。
没有作为对手的尊重，只有沦为标本的羞辱。
李云龙和张大彪站在林凡身后，也是一头雾水，完全猜不透林凡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开始吧。”
林凡在控制台上轻轻一点。
巨大的屏幕瞬间亮起。
一个由黑、灰、红三色构成的诡异世界，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黑田贤二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他认得！
这是夜视装备下的视野！
帝国最先进的特种装备，他们怎么会有？
不，不对！
屏幕上的画面，不是他熟悉的幽绿色，而是更加清晰、更加诡异的红外热成像！
画面开始播放。
一个高亮度的红色人影，正紧贴地面，如鬼魅般在丛林中穿行。
每一个战术规避，每一次警惕观察，都完美得如同教科书。
黑田贤二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轻颤。
那是他自己！
这是从他身后队友的视角拍摄的吗？
紧接着，画面中出现了更多的红色人影，一共十五个。
他们以完美的战斗队形，悄无声息地绕过哨兵，拆除地雷，一步步深入山谷。
黑田贤二看着屏幕上自己和部下那精准、高效、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渗透，一股荒谬的自豪感和巨大的恐惧感，同时在他心中炸开。
他看到自己的队伍，就像一群最顶尖的演员，正在一个空无一人的舞台上，卖力地表演着一场自以为是的默剧。
“这……这是……”
张大彪指着屏幕，舌头都打了结。
李云龙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屏幕，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终于明白，那天晚上，林凡为什么不让他开炮了。
就在黑田贤二的心神被这第一视角的“死亡回放”牢牢抓住时，林凡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划。
“上帝视角，了解一下？”
画面陡然一变！
视野瞬间拉升，变成了从山谷上空俯瞰的绝对视角！
由几十个不同位置的监控画面，无缝拼接成了一副完整的、动态的实时沙盘！
屏幕上，他们那十五个“鬼”分队成员，变成了十五个渺小又可笑的红色光点。
而在他们周围，上百个代表着【热成像哨站】、【声呐探测器】、【震动感应桩】的图标，构成了一张巨大而缜密的天罗地网！
他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都被这张网清晰地捕捉、分析、标记！
他们自以为隐秘的行进路线，在屏幕上被一条红色的虚线清晰地标出。
箭头的终点，正是那片死亡陷阱。
“不……不可能……”
黑田贤二的嘴里，终于挤出了嘶哑的、不似人声的呻吟。
他引以为傲的丛林渗透技巧。
他赖以生存的野兽直觉。
他坚信不疑的帝国军人意志。
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们不是在执行斩首任务的“鬼”，他们只是一群被主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可怜虫，一步步，兴高采烈地，自己走进了屠宰场！
信仰，从这一刻开始，出现了第一道裂痕。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林凡面无表情地按下了播放键。
画面中，随着一声轻响，他们前方一块伪装成“石头”的哨兵机枪塔，无声地裂开。
黑洞洞的重机枪枪口缓缓探出。
“嗡——哒哒哒哒哒哒——！”
狂暴的金属风暴，再一次在寂静的指挥室里咆哮。
这一次，黑田贤二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到冲在最前面的井上，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就在弹雨中瞬间爆成一团血雾。
他看到第二座、第三座机枪塔从匪夷所思的角度同时启动，构成了一个完美的死亡三角。
他看到他的队员们，那些帝国最精锐的战士，在绝对的、不讲道理的火力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玩偶，被轻易地撕碎、分解、抹除。
屏幕上，那十五个红色的光点，一个接一个地熄灭。
每熄灭一个，黑田贤二的身体就猛地抽搐一下。
他的脸色，从涨红，到煞白，再到死灰。
他的眼神，从怨毒，到震惊，到迷茫，最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恐惧。
他引以为傲的一切，他的经验，他的技巧，他的意志，他所信奉的武士道精神，被这场三分钟的“死亡直播”录像，碾得粉碎！
当最后一个红色光点消失，枪声停歇，屏幕上只剩下一片狼藉的血色地狱时，黑田贤二的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软软地瘫在椅子上。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泪、鼻涕、汗水混在一起，从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流下。
他崩溃了。
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是信仰层面的，彻底崩塌。
指挥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的新一团战士，包括李云龙和张大彪，都看傻了。
他们张着嘴，眼神呆滞，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这场面，比刚才亲眼目睹屠杀，更加震撼，更加……恐怖。
杀人，他们不怕。
可这种“诛心”的手段，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李云龙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感觉那里凉飕飕的。
他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刽子手，都要可怕一百倍！
林凡关掉了屏幕。
指挥室重新恢复了明亮。
他走到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温热的水，走到黑田贤二面前，将杯子放在他面前的小桌上。
水杯触碰桌面，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这声音，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黑田贤二即将崩溃的神经上。
他猛地抬起头，用那双空洞到没有一丝焦距的眼睛，看着林凡。
林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黑田少佐，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关东军在华北的特种作战计划、你们的密码本，以及所有物资补给路线了吗？”
黑田贤二的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
他看着眼前这个平静到冷酷的年轻人，又看了看那杯还在冒着热气的水。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彻底淹没了他。
“你……你们……”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梦呓。
“你们不是八路……”
“你们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