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的数学课，教室里有些闷热，窗外的知了聒噪个不停。老师在讲台上讲解着复杂的函数题，粉笔敲在黑板上哒哒作响。
林墨坐在靠窗的位置，看似在认真听讲，实则大部分心神都用在感受身旁苏雨晴的状态。从中午开始，她就有些不对劲，脸色比平时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听课也有些心不在焉，一只手一直悄悄按在小腹上。
是生病了吗？林墨眉头微蹙。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苏雨晴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随即猛地弯下腰，整个人几乎趴在了课桌上，肩膀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忍耐着巨大的痛苦。她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攥着笔，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雨晴，你怎么了？”同桌的李思思第一个发现异常，小声问道，语气带着惊慌。
讲台上的老师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停下讲解，关切地望过来：“苏雨晴同学，你不舒服吗？”
苏雨晴艰难地抬起头，嘴唇失去了血色，声音细弱蚊蝇：“老师……我……我肚子很疼……”她试图站起来，却因为疼痛和可能的虚弱，身体一软，又跌坐回去，脸上露出痛苦又窘迫的神情。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大家都看出苏雨晴情况不对。
“能坚持吗？要不要去医务室？”老师走了过来。
苏雨晴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显然疼痛让她思绪有些混乱，她压低声音，用几乎只有身边几人能听到的音量，带着哭腔对李思思说：“思思……我……我那个好像来了……你有没有带……那个？”
李思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翻自己的书包，翻了半天，脸色也垮了下来，懊恼地说：“我……我也没有了！今天刚好用完！”
她又赶紧小声问前后排的女生，几个女生都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备用的。
苏雨晴的脸色更加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绝望。这种突如其来的状况，对于这个年纪的女生来说，尤其是在全班同学面前，无疑是极其尴尬和难堪的。疼痛和羞窘交织，她的眼眶迅速红了，泪水在里面打转，却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老师是男性，不太明白女生间的低声交流，只是看着苏雨晴痛苦的样子，说道：“哪位女同学陪苏雨晴去一下医务室？”
李思思刚要举手，一个平静的声音却率先响起。
“老师，我送她去。”
全班的目光瞬间集中到说话的人身上——林墨。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随即各种意味的目光投射过来。有惊讶，有好奇，也有不解。一个男生，主动提出送一个明显是生理期不适的女生？
坐在后排的赵浩，因为之前一系列事情积压的怨恨正无处发泄，此刻看到林墨出头，立刻找到了攻击点。他故意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全班听到的声音嗤笑道：“哟，林墨，这么积极？这种事你一个男的凑什么热闹？该不会是别有用心吧？穷鬼还想学人献殷勤？”
他的话刻薄又带着恶意的引导，几个他的跟班也跟着发出低低的哄笑。
苏雨晴听到赵浩的话，又羞又气，身体因为情绪激动和疼痛抖得更厉害。
李思思怒视赵浩：“赵浩你闭嘴！”
老师也皱起眉头：“赵浩，注意课堂纪律！”
林墨却连看都没看赵浩一眼，仿佛他只是一只嗡嗡叫的苍蝇。他的目光始终落在苏雨晴身上，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的痛苦、无助，以及因为赵浩的话而加深的难堪。
不能再等了。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的目光和议论，径直走到苏雨晴课桌旁，弯下腰，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安心的力量：“能走吗？我扶你。”
苏雨晴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林墨近在咫尺的、平静无波的脸庞。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戏谑，没有怜悯，只有一种纯粹的、想要解决问题的专注。在这种无助的时刻，这份专注和平静，像一块浮木，让她下意识地想要抓住。
她几乎是本能地，微微点了点头。
林墨不再犹豫，一手轻轻扶住她的胳膊，帮她支撑起身体，另一只手则快速将她桌面上散落的文具书本拢在一起，塞进她的书包，动作流畅而迅速。
“老师，我们先去医务室。”林墨对老师说了一句，然后便半扶半抱着几乎无法独立行走的苏雨晴，在全班同学复杂的目光注视下，一步步向教室外走去。
赵浩看着林墨无视他，径直带着苏雨晴离开，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还被无形中对比得格外卑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得狠狠捶了一下桌子。
走出教室，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苏雨晴几乎将大半重量都倚靠在林墨身上，疼痛让她步履蹒跚，羞耻感让她不敢抬头。
“坚持一下，医务室就在前面。”林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依旧平稳。
苏雨晴低低地“嗯”了一声，心里乱成一团麻。疼痛、尴尬、对林墨此举的感激、以及一丝莫名的悸动，全都交织在一起。
而林墨，在扶着她走向医务室的同时，心思已经飞快转动。他知道苏雨晴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仅仅送到医务室，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他将苏雨晴扶到医务室门口的长椅上坐下，对里面值班的校医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隐去了具体原因，只说是突发腹痛），在校医出来查看苏雨晴的时候，他低声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完，不等苏雨晴回应，他转身，朝着与教学楼相反的方向——校内超市，快步走去。
他的步伐很快，眼神坚定。赵浩的嘲讽？无关紧要。他人的目光？无需在意。
他现在要去做的，是一件在别人看来或许会觉得尴尬，但在他看来，是此刻唯一正确且必须去做的事情。
苏雨晴靠在医务室冰凉的墙壁上，看着林墨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挺拔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心中百感交集。他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