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尘拖着断了三根肋骨的身子,在黄河滩的芦苇荡里走了三里地。血把衣服浸成暗红色,每咳一声都像吞了把碎玻璃。咳咳...得找个地方...他摸到岸边废弃的水文站,推开门时铁锁掉在地上。
谁在那儿?里屋传来拐杖声,老水文员举着马灯出来,光照在墨尘脸上时突然哆嗦:少主是你?
墨尘咬着牙靠在墙上:张伯...帮我...
老水文员把他扶到行军床上,剪开衣服倒抽冷气:少主!您这是拿命在拼啊!左侧三根肋骨断了,肺叶都戳破了!
赵沉...咳咳...他要炸铁牛...墨尘疼得额头冒汗,抓着床沿的指节泛白,《黄河古图》在他手里...铁牛阵必须启动...
启动铁牛阵也不能拿命去赌啊!张伯往他伤口撒草药粉,手抖得厉害,当年您爹临终前怎么说的?墨家世代守河,首要保住自己这条命!
她需要我。墨尘突然睁开眼,血丝爬满瞳孔,凌霄是唯一能看懂《考工记》的人...也是唯一...
他猛地咳出一口血,唯一让我觉得...活着不是为了守着这破水文站的人...
少主!张伯慌忙拿毛巾擦他嘴角的血,您忘了几年前三清观那场火?要不是凌霄误闯禁地,您怎么会被逐出师门?现在还护着她?
是我让她去的。墨尘的声音发颤,禁书里有铁牛阵图纸...我故意引她去的...
张伯气得拐杖都跺断了,为了个丫头片子,把墨家百年基业都搭进去?这水文站地下三层藏着的精密仪器,哪样不是您熬夜画的图纸?
张伯。墨尘抓住他的手腕,眼神突然亮起来,您见过凌晨四点的黄河吗?凌霄小时候总蹲在滩上看日出,说等长大了要造一艘不会沉的船...
我不管她要造什么船!张伯红着眼打断他,现在赵沉的人就在芦苇荡里搜,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墨家列祖列宗交代?
张伯往他伤口撒草药粉:您傻啊!几年前为救凌霄被逐出师门,现在还护着她?
墨尘抓住他的手腕,张伯,帮我给她带句话...就说齿轮里有字...
带话?张伯突然冷笑,从床底拖出个铁箱子,您先看看这个!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二十七个信封。这是您三年来给凌霄寄的匿名包裹!张伯抖出里面的东西,《黄河水利考》《古代机关术图解》...甚至还有她最爱吃的城南巷麦芽糖!您当我不知道?
她需要这些...墨尘的声音低下去,铁牛阵的密钥藏在《考工记》的注释里...
那您也不能把自己搭进去啊!张伯突然把一张照片拍在他面前,上周您去修墨兰的自行车,赵沉的人就在对面茶馆盯着!要不是我让老张头假装碰瓷,您早就被他们抓走了!
张伯...墨尘的声音发哑,您还记得我十二岁那年掉冰窟窿里吗?是凌霄跳下来救的我...她冻得发了三天高烧,却说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那都是陈年旧事了!张伯猛地扯开他的衬衫,后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疤露出来,可这些伤呢?替她挡的子弹,挨的鞭子,哪样不是新鲜的?
值得。墨尘咳着血笑,
懂什么?懂您拿命给她铺路?张伯突然哽咽,少主,您就听老奴一句劝,跟我去加拿大吧!那边有您爹留下的产业,咱们再也不管这黄河的破事了!
走不了了。铁牛阵启动需要双生咒...我和凌霄的血...他突然剧烈咳嗽,告诉她...别信直播间的谣言...我从来...没背叛过她...
突然传来摩托艇的声音,赵沉的手下在芦苇荡里喊:墨尘肯定躲不远!找到他赏五万!
张伯慌忙把墨尘抱起来塞进观测井:忍着点!在里面躲一躲
井盖刚盖好,就有人踹开门:老头!见没见个受伤的男人?
张伯:什么男人?我这三天没出门!
皮靴踩碎玻璃的声音传来:
墨尘在井里攥紧拳头,指甲抠进井壁的裂缝。
“头,没有!”
“老头,如果看到人要说,有赏钱,知道么?”
“是是是,一定一定一定!”
“走!哼!”
张伯看到他们走了,立即回去把墨尘从井里抱出来放到床上,拿出自己的常备药给他处理伤口:少主您忍着点!这药只能暂时止血,得去镇上买白药和纱布!
墨尘抓住他的手:张伯...别去...赵沉的人可能还在附近...
不去您这条命就没了!张伯急得直跺脚,从床底拖出个木箱,这水文站的急救箱早就空了!三年前您改造安全屋时特意备的药品,上个月给凌霄治烫伤用得差不多了!
墨尘咳着血笑:她...她那次是为了抢回图纸...被赵沉的人泼了开水...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张伯往他嘴里塞了颗止痛片,我去去就回,您在这儿千万别出声!这床板下有暗格,里面有您爹留下的勃朗宁!
墨尘攥紧床单:您...您走水路...芦苇荡东侧有暗道...
知道知道!张伯抓起油布包往外跑,老奴在黄河边守了四十年,闭着眼都能摸到镇上!
木门关上的瞬间,墨尘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挣扎着爬到床底,手指摸到暗格的铜锁——十年前父亲临终前说墨家子孙,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动枪。现在算万不得已吗?他望着墙上黄河流域图,赵沉的走私船航线像毒蛇一样缠绕在河道上。
赵沉...他炸铁牛是假...墨尘喃喃自语,血滴在地图上的龙门峡三个字上,真正的目标是...是黄河大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