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宗山门之外,血战留下的痕迹尚未完全清理,焦土与残骸无声地诉说着那场战争的惨烈。然而,一股与这破败景象截然不同的暗流,却已在整个修仙界汹涌澎湃地传播开来。
起初,是那些侥幸从逍遥宗外围溃逃出去的魔修残兵,他们如同惊弓之鸟,将逍遥宗描述成了一个拥有钢铁堡垒、会飞的铁鸟、以及能召唤净化之光和毁灭巨舰的恐怖之地。尤其是最后那尊魔神投影的降临与崩灭,更是被他们添油加醋,传得神乎其神,言语间充满了难以磨灭的恐惧。
这些零散的消息,最初并未引起太多重视,只被当作败军之将的胡言乱语。直到……几枚由逍遥宗“不小心”流出、记录了部分战斗画面的留影玉简,通过各种隐秘渠道,流入了各大宗门高层的手中。
玉简内的影像,虽然不够完整,却足以颠覆认知: ——如同蜂群般呼啸而过、将魔修集群炸得人仰马翻的“蜂群”火箭弹齐射。 ——装备着奇特法器、子弹能轻易穿透魔气的逍遥宗弟子,在工事内进行着高效而冷酷的防御射击。 ——银灰色的“铁鸟”(疾风战机)在天空中与魔化飞龙缠斗,做出种种匪夷所思的机动。 ——以及,那最为震撼的、悬浮于空中的钢铁巨舰“逍遥号”,以及它那主炮一击蒸发数位元婴魔修和骸骨魔傀的毁灭光柱! ——最后,虽然模糊,却依旧能感受到那令人灵魂战栗的暗红色魔云、恐怖的魔神触手投影,以及那一道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最终驱散魔神的奇异太极灵光!
沉默。 久久的沉默。
千机阁总部,阁主赵千锤反复观看着那“逍遥号”主炮发射的片段,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他面前桌上,还放着慕南枝之前派人送来的那份被他嗤之以鼻的“合作建议书”。如今,这薄薄的玉简,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浮空……巨舰……一击……湮灭元婴……”他喃喃自语,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隔空抽了无数个耳光。他之前联合各方对逍遥宗进行的封锁和打压,此刻看来,是何等的可笑与短视!对方拥有的,根本不是他们能够理解的炼器层次!
炼丹师公会,几位长老看着影像中苏婉清指挥若定、各种功效奇特的丹药(尤其是那“圣光手榴弹”)大放异彩的画面,神色复杂。他们一直抨击逍遥宗的丹药“没有灵魂”,是“药丸子”,可现在……这“药丸子”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似乎比他们许多需要精心准备、耗时良久的高阶丹药还要立竿见影。
其他大小宗门,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晕头转向。 “逍遥宗……不是那个只会弄些奇巧玩意、被千机阁打压的小宗门吗?” “硬撼黄泉宗大军……击退魔神投影……这、这真是那个逍遥宗?!” “那艘会飞的船……那到底是什么级别的法宝?仙器吗?!” “还有那个小掌门慕南枝……年仅六岁?这怎么可能?!”
质疑、震惊、难以置信,最终都化为了深深的敬畏,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能够正面击溃黄泉宗主力,甚至能逼退魔神投影(哪怕只是一丝)的势力,其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极限!这绝不是依靠侥幸或者一两件厉害法器就能做到的!这背后代表的,是一种全新的、他们无法理解的修炼体系和战争模式!
一时间,所有曾经对逍遥宗表露过敌意、或者冷眼旁观的势力,都陷入了巨大的惶恐和自省之中。他们开始疯狂地搜集关于逍遥宗的一切信息,重新评估这个突然崛起的“异类”在修仙界的地位和……威胁。
很快,这种敬畏便化为了实际行动。
曾经对逍遥宗关闭的坊市和商会,悄悄重新打开了大门,甚至主动派人联系逍遥宗残存的对外渠道(主要是林风的快递网络),语气恭敬地表示愿意恢复交易,并且可以给出最优惠的价格。 一些之前态度暧昧的中立宗门,派出了规格极高的使者,带着厚礼,前往逍遥宗(虽然暂时被挡在山门外),言辞恳切地表达“睦邻友好”之意,并隐晦地询问是否需要“战后重建援助”。 甚至连千机阁和炼丹师公会,也放下了所谓的“正统”架子,内部出现了强烈的声音,要求重新审视与逍遥宗的关系,认为“技术交流”或许比“对立打压”更为明智。
风向,彻底变了。
修仙界,终究是实力为尊。逍遥宗用一场近乎奇迹的、碾压式的防御胜利,向整个修仙界宣告了其不容置疑的力量,也赢得了……敬畏。
然而,对于此刻的逍遥宗而言,外界的这些风云变幻,远不及内部的伤痛来得真切。
山门之内,气氛依旧沉重。 丹房静室,慕南枝依旧昏迷不醒,小脸苍白,呼吸微弱。苏婉清和柳菲菲轮流守在她身边,用各种温和的丹药和安神阵法滋养着她受损的神魂和道基,但效果甚微。她那独特的“赛博道心”受损,非寻常丹药所能医治。
而旁边的静室内,墨尘的情况更是让人揪心。他如同一个精致的琉璃人偶,静静地躺在那里,气息若有若无。苏婉清想尽了办法,也只能勉强维持住他那一丝生机不散,对于修复他破碎的经脉、金丹和神魂,依旧束手无策。那柄布满裂痕的本命飞剑,依旧躺在他身边,偶尔闪过一丝混杂着剑意与数据流的微光,仿佛在孕育着什么,又仿佛随时会彻底碎裂。
石猛、林风等人强打着精神,主持着宗门的重建和防御工作。他们默默地清理着战场,收殓同门的遗体,修复破损的工事和阵法。每一次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变成冰冷的尸体,每一次看到大师兄和小掌门毫无生气的样子,他们的心就如同被刀割一般。
胜利的荣耀,被内部沉重的代价冲得七零八落。
这一日,林风处理完一批外界试图联系的传讯玉简,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走到慕南枝的静室外,正好遇到出来的苏婉清。
“婉清姐,小师妹她……还是没动静吗?”林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疲惫。
苏婉清摇了摇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忧虑:“神识受损太重,她的‘道’又与常人不同,我的丹药……只能维持,难以根治。现在只能靠她自身慢慢恢复,或者……找到对症之法。”
她又看向隔壁墨尘的房间,叹了口气:“大师兄那边也一样,伤势古怪,那口银灰色的血……我从未见过。他的飞剑似乎也在发生某种异变,但我看不透。”
林风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外面……现在都快把我们逍遥宗传成神仙了。各大宗门都在拼命示好。”
苏婉清闻言,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敬畏?那又如何?若能换回大师兄和小师妹安然无恙,我宁愿逍遥宗依旧是从前那个无人问津的破落小宗。”
两人相顾无言。
实力的提升,名声的远扬,并未带来多少喜悦,反而让幸存的人们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肩上沉甸甸的责任,以及……那份无法弥补的伤痛与空缺。
逍遥宗,在赢得了整个修仙界敬畏的同时,也在默默地舔舐着伤口,等待着他们的核心与利剑,重新苏醒的那一天。
山风穿过略显寂寥的宗门,带着一丝凉意。远处的“逍遥号”浮空舰静静地悬浮在船坞上空,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守护着这片伤痕累累,却又蕴含着无限可能的土地。
属于逍遥宗的传奇,才刚刚开始。但传奇的背后,是鲜为人知的牺牲与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