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借着院外树木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钻进了树林。
姜棠忽然停下脚步,朝着前方灌木丛的方向努了努嘴。
谢明漪顺着看去,果然瞧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男人正躲在树后,探头探脑地朝着她们落脚的屋子张望。
就在姜棠离那人只有两步远时,她突然抬手,在那人回头之际,整瓶的迷药洒向那人。
“世子……夫人。”
砰的一声。
那人眼睛一翻,跌倒在地上。
姜棠与谢明漪相视一眼,皆是无言。
“不是说苏九的迷药不够迷吗?”
谢明漪手里的拿瓶还没来得及洒,也是一脸不可置信,“难不成,他换配方了?”
姜棠猛然想起来,掀起眼看谢明漪,“他刚刚晕倒前说句什么?”
“夫人。”
“四个字。”
“世子夫人?”
此话一出,周围倏地一静。
“……毒错人了?”
姜棠皱着眉嗯了一声,“看样子是的。”
二人正说着,地上的人忽然动了一下,两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直勾勾地望着他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只见那人揉了揉眼,目光落在姜棠腰间的玉佩上,扑通一声,跪在姜棠面前。
“见过世子夫人。”
姜棠先是一惊,抬手取下腰间的玉佩,“你认识这玉佩?”
“是。”
姜棠有些意外,“你是何人?”
“镇北将军副将,孙全!”
姜棠脑子轰的一声,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可在细看此人,确实既不像暗卫,又不像刺客。
他虽穿着粗布短打,却掩不住那身挺拔的姿态,肩背挺直如松,哪怕跪着,也透着股久居上位的沉稳。
“胡说,玉门关一战,舅父的副将全部阵亡,你又是哪里来的副将?”
谢明漪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玉门关一战,除了兄长,再无他人生还,此人定是说谎的。
闻言,孙权扯下袖子,露出臂膀上的刺青。
“此乃镇远军刺青,请夫人和四姑娘鉴别。”
只见墨色虽因年月有些发浅,却依旧能看出纹路的规整。
“镇远军的旗徽?”谢明漪脱口而出。
“正是。”
姜棠垂眼看他,“你既然是镇远军副将,为何在此?”
“末将能苟活于世多亏清河崔氏崔翊大恩,后又被世子寻回,治好了疯病,世子前日出征前,特意嘱咐,听从世子夫人吩咐,只是属下赶到时候,世子夫人与侯夫人落崖,这才寻了踪迹找到这里。”
姜棠怔住,舅父救了他?
这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此地不宜多留,你先随我们回去。”
姜棠转身,攥着谢明漪的手腕,眼底声音,“让母亲看看,舅父身边的人,想必她识得。”
孙全随着姜棠和谢明漪进了暂时避住的屋舍。
霍瑛见人人迟迟不回,心中难安,出来寻人,可还未等她踏出院子,就见两人一起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男子。
神色一沉,刚要出口询问,目光落在那男子身上,浑身一震,“孙全?”
“末将见过侯夫人。”
霍瑛眼眶一红,震惊又不可思,喃喃道,“你还活着。”
“是,侥幸活着。”
孙全将自己为何没死,怎么被世子寻到,治好了疯病,一五一十地告诉霍瑛。
就连姜棠都听得颇为震惊,她终于明白了,谢蘅曾经给他的画册,竟然与此人描述一模一样,想必他早就知道了孙全的存在了,只是,舅父是何时把人交给谢蘅的。
谢蘅竟然一个字都未曾向她透露,果真是个浑身心眼子的男人!
“如今侯府如何了?”
半晌,姜棠开口问道。
“乱,府中女眷在静安寺的路上遇到歹人,跌落山崖,遍寻无果,又因镇远军虎符一事,如今朝中各方势力都盯着侯府。”
姜棠棠的眉头紧锁,“越乱越好,世子可有什么话留给你?”
“听从吩咐。”
“既然如此,我需要办两件事,第一,送一封信给云栖阁掌柜,第二,我要上京城乱!”
孙全不解,“怎么个乱法?”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放火也好,闹事寻衅也好,朝堂上只要针对侯府的,有一个算一个。”
孙全领命,“是,末将这就去办。”
姜棠伸手想要扯下自己的衣裙一角,可手一顿,发现是红色,又抬起眼,去看谢明漪的衣衫,“再给我一角。”
谢明漪斜了她一眼,脸上不情愿不耽误手上动作快。
刺啦一声。
原本一边长一边短的裙摆,现在好了, 一般短了。
姜棠拔下头上的簪子,手指一动,拨开尽端的盖帽,“簪子”竟是变成了一支笔。
姜棠提笔,直接在那裙布上奋笔疾书。
谢明漪谢明漪看得眼睛都直了,小声嘀咕,“我还以为你要咬破手指……”
姜棠笑,“不疼吗?我看起像是那么不聪明的吗?”
谢明漪撇撇嘴,反正,从她身上就没多少正常的事情,然而目光不经意滑自己那片一角,霎时顿住。
“你这笔写不出字来?”
霍瑛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谢明漪,“那是清河崔氏特有的秘信之术。”
“用寻常书信,又怕被人截了去。用崔家的秘信,才能保准万无一失。”
姜棠停笔,快速的将笔又变回簪子,插进发间,这才解释道。
随即将碎布递给孙全,“务必办好这两件事。”
孙权接过碎布,塞进怀里,这才一躬身,退了出去。
直到孙全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姜棠才转身,松口气。
霍瑛若有所思的盯着姜棠看了一会儿,“你与谢蘅可是通过气?”
她实在是想不通,姜棠是凭借什么,断定谢蘅的谋策,她的这般操作,让她这个自认为见多识广的人,都看不懂。
姜棠摇头,猜到霍瑛的疑惑,“他只问我,信不信他。”
谢明漪还在等她继续说,等了一会,没有下文,“没有了?”
“没了!”
谢明漪惋惜地收回视线,根本没有听到她想听得,却还是忿忿不平地抱怨了一句。
“我一直觉得兄长的心思极难猜,现在我懂了,根本就是被姜棠看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