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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青萍镇时,天已擦黑,巷子里飘着各家饭菜的香气,混着稻田未散的清香,比往日多了几分烟火暖意。林惊尘将青铜令牌重新揣回怀里,看着苏慕言和柳轻烟各自回房,才转身往自己暂居的老院走——那是父亲当年留下的小院子,如今被乡亲们收拾得干净,院里还种着几株父亲曾栽下的石榴树,枝桠上已缀了小小的花苞。

刚推开院门,院墙角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蝉鸣”,不似夏夜蝉声那般响亮,反倒透着几分刻意。林惊尘脚步一顿,手悄然按在腰间的佩剑上——此时刚入初夏,蝉鸣本就稀疏,这声音又只响了两声便停,分明是江湖中常用的传信暗号。

他放缓脚步,装作整理院门的模样,眼角余光扫过墙角的石榴树:树影里藏着一道瘦小的身影,穿着粗布短打,头上裹着头巾,见林惊尘看来,才慢慢探出头,竟是白日里帮着除草的乡亲李二娃。

“林大哥,你可算回来了!”李二娃声音发颤,手里攥着一张揉得发皱的油纸,快步跑到林惊尘面前,“方才我回家时,有人拦着我,塞了这东西,说一定要亲手交给你,还说‘焚天的人,盯着稻田里的石子’,我听不懂啥意思,可那人眼神吓人,我没敢耽搁,赶紧跑来了。”

林惊尘接过油纸,指尖一捻便知纸下裹着硬物,他迅速将院门关上,拉着李二娃进了屋,点上油灯。油纸层层打开,里面除了一张写着寥寥数语的纸条,还有一颗和白日里柳轻烟标记病苗时一模一样的小石子——只是这颗石子的背面,刻着一道极浅的火焰纹,正是焚天门的记号。

纸条上的字迹潦草,墨色还带着几分潮湿,显然写得匆忙:“焚天分舵暗探潜入镇中,假作乡亲,盯梢标记病苗的石子,疑为寻秘宝线索。明日辰时,镇东破庙,有人告知你父亲近况。”落款处没有名字,只画了一道剑纹,和他令牌上的纹路有七分相似。

“二娃,塞东西给你的人,长什么样?”林惊尘追问,目光落在那颗带火纹的石子上——白日里柳轻烟用石子标记病苗,本是临时起意,除了镇上乡亲,便只有他、苏慕言和柳轻烟知晓,焚天门的人能盯上石子,说明镇里早已藏了暗探,甚至可能混在帮着照料稻田的人里。

李二娃皱着眉回想:“穿的也是粗布衣服,脸上沾着泥,看着像田里干活的,就是眼睛特别亮,说话声音很低,还戴着个草帽,遮住了大半张脸,我没看清模样。他还说,不让我跟别人提这事,不然会有危险。”

林惊尘拍了拍李二娃的肩膀,语气放缓:“多谢你,这事你做得对,也别害怕,我会处理好,你回去后,就当没发生过这事,别跟任何人说,包括家里人,知道吗?”李二娃用力点头,又叮嘱了林惊尘几句“要小心”,才借着夜色,匆匆离开了院子。

屋里只剩林惊尘一人,油灯的光映着他的脸,他将纸条和石子放在桌上,又掏出青铜令牌,将令牌上的剑纹与纸条上的剑纹对比——令牌上的剑纹饱满,线条流畅,而纸条上的剑纹略显滞涩,像是刻意模仿,却又藏着一丝熟悉的笔意,让他想起父亲偶尔在铁匠铺里画剑谱时的模样。

“焚天的人盯梢石子,难道秘宝线索和稻田有关?”林惊尘低声自语,白日里除草、施肥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张老丈的小薅锄、苏慕言拔草时碰倒的秧苗、柳轻烟标记的病苗,还有乡亲们运肥时堆在田埂上的农家肥,每一件事都寻常,可若真藏了线索,最不引人注意的,反倒可能是关键。

他又想起纸条上“明日辰时镇东破庙”的话,心里满是疑虑:这人既知他父亲的近况,又懂剑纹记号,为何不敢露面?若是友,为何要遮遮掩掩?若是敌,又为何要告知他焚天门的阴谋和父亲的消息?

思来想去,林惊尘还是决定赴约——无论对方是友是敌,只要能得知父亲的近况,哪怕有风险,他也不能错过。只是焚天门的暗探已潜入镇中,明日辰时,既要去破庙,又要顾着稻田里的秧苗,还要提防暗探作祟,必须提前和苏慕言、柳轻烟商量。

他吹灭油灯,悄悄出了门,先去了苏慕言的住处。苏慕言本就没睡,正坐在院里擦着他的铁链,见林惊尘深夜来访,便知有事,赶紧将他迎进院。林惊尘把纸条、石子和李二娃的话一一告知,苏慕言听完,猛地攥紧铁链,铁链发出“哐当”一声轻响:“好个焚天门,竟把暗探藏到镇里来了!白日里帮着拔草的乡亲里,说不定就有他们的人,难怪我总觉得有几个人看咱们的眼神不对劲。”

“明日辰时我去破庙赴约,你留在镇里,一是帮着照看稻田,留意那些标记病苗的石子,别让焚天的人动手脚;二是盯着那些形迹可疑的乡亲,尤其是白日里总往病苗田边凑的人,切记别打草惊蛇。”林惊尘说道,“轻烟那边,我再去跟她说,让她明日借着查看秧苗的名义,留意镇里的动静,咱们三人分工,互相照应。”

苏慕言点头:“你放心,稻田和镇里的事交给我,只是破庙那边太危险,万一对方是焚天门设的陷阱,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要不我跟你一起去,镇里让轻烟多留意些?”

“不行,镇里和稻田更关键。”林惊尘摇头,“焚天门的人盯梢石子,显然是冲着线索来的,若是咱们都离开镇,他们趁机动了手脚,不仅线索会丢,乡亲们也可能有危险。我带着剑,若是真有陷阱,也能应付一阵,你留在镇里,才是最稳妥的。”

苏慕言知道林惊尘说得有理,只好不再坚持,只叮嘱道:“那你一定要小心,若是遇到危险,就往稻田这边跑,我会随时接应你。”

从苏慕言住处出来,林惊尘又去了柳轻烟的住处。柳轻烟刚将明日要洒的草药熬好,正晾在院里,见林惊尘深夜而来,还带着凝重的神色,便赶紧引他进屋。听完林惊尘的话,柳轻烟拿起那颗带火纹的石子,眉头紧锁:“白日里我用石子标记病苗,都是随机找的,没想到竟被焚天门的人盯上了。看来那些暗探,怕是已经摸清了咱们的行踪,甚至知道咱们在镇里的目的。”

“明日我去破庙赴约,你借着查看秧苗的名义,再去那些标记过的稻田看看,一是检查病苗的恢复情况,二是留意那些石子有没有被动过,若是动了,就悄悄换一颗,别让暗探察觉。另外,你再留意一下乡亲们,尤其是那些突然来帮忙照料稻田,却对秧苗情况不甚了解的人,多留个心眼。”林惊尘叮嘱道,“若是遇到危险,别硬拼,赶紧去找苏慕言,咱们以安全为重。”

柳轻烟点头,将石子收好:“你放心,稻田和镇里的动静我会留意,只是破庙那边,你一定要多加小心,焚天门的人最擅长设陷阱,若是对方迟迟不露面,你就赶紧回来,别等。”

从柳轻烟住处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天已近午夜,院外的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狗吠声。林惊尘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脑海里反复想着纸条上的话和那颗带火纹的石子,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稍稍合了会儿眼。

第二日天刚亮,林惊尘便起了床,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短打,将佩剑藏在腰间,又把青铜令牌和纸条贴身收好,悄悄出了院门。此时辰时未到,镇里的乡亲们大多还没起床,只有几个早起的农户,扛着农具往稻田的方向走,林惊尘压低帽檐,混在人群里,往镇东的破庙走去。

镇东的破庙,还是他当年从青萍镇逃走时躲雨的地方,如今早已荒废,庙门歪斜,院里长满了杂草,庙内的神像也早已残缺不全,落满了灰尘。林惊尘走到庙门口,先侧耳听了听庙内的动静,只听到风吹过破窗的“呜呜”声,没有其他声响。

他握紧腰间的佩剑,慢慢走进庙内,刚走到神像前,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林少侠,别来无恙?”

林惊尘猛地转身,只见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中年男子站在庙门口,脸上带着一道浅浅的疤痕,手里握着一把剑,剑鞘上刻着的,正是青城派的标记——这人竟是当年他在青城派时,曾教过他剑法的师兄,赵文轩。

“赵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林惊尘愣住,当年他因揭露青城派与焚天门勾结被逐出师门,赵文轩曾暗中帮过他,让他躲过了青城派的追杀,之后便没了消息,没想到竟会在这里见到他。

赵文轩走进庙内,随手将庙门关上,神色凝重:“我离开青城后,便一直暗中追查青城派与焚天门勾结的证据,也一直在找你。昨日我潜入青萍镇,发现焚天门的暗探已藏在镇中,还在盯梢你和柳姑娘照料的稻田,便赶紧写了纸条,让镇上的孩子交给你。”

“那纸条上的话,是你写的?你知道我父亲的近况?”林惊尘上前一步,语气急切。

赵文轩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林惊尘:“这是你父亲林啸天当年在青城派时,交给我保管的,说若是日后见到你,便将玉佩交给你,让你放心。你父亲如今被焚天教主囚禁在幽冥渊,并未受伤,只是被焚天教主用毒控制着,逼他说出护世剑的铸造方法——你父亲当年不仅是铸剑师,更是唯一能修复护世剑的人,这也是焚天门一直抓他的原因。”

林惊尘接过玉佩,玉佩上刻着“惊尘”二字,是父亲的笔迹,他攥着玉佩,指尖微微发颤,这是他踏入江湖以来,第一次得到父亲确切的消息,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

“那焚天门的人,为何要盯梢稻田里的石子?”林惊尘追问,将那颗带火纹的石子递给赵文轩。

赵文轩接过石子,看了一眼背面的火纹,眉头皱得更紧:“你父亲被囚禁前,曾偷偷留下一张护世剑的线索图,图上的标记,便是和这颗石子相似的石块,而线索的关键,就在青萍镇的稻田里——你父亲当年躲回青萍镇,不仅是为了避祸,更是为了守护这条线索。焚天门的人不知线索具体在稻田何处,便盯着那些石子,想从你们的举动中,找出线索的位置。”

话音刚落,庙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一脚踹开庙门,十几个穿着焚天门服饰的弟子,举着刀冲了进来,为首的人,脸上带着狞笑:“赵文轩,没想到你竟藏在这里,还有林惊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今日,便将你们一起拿下,回去向教主复命!”

林惊尘和赵文轩对视一眼,同时拔出佩剑,剑刃在晨光下泛着冷光。林惊尘握紧佩剑,想起昨日在稻田里拔草时的踏实,想起乡亲们对丰收的期待,更想起父亲还在幽冥渊等着他,眼神渐渐坚定——今日,他不仅要护住自己和赵文轩,更要守住青萍镇的稻田,守住父亲留下的线索。

庙内的打斗声瞬间响起,剑刃碰撞的“叮叮当当”声,夹杂着焚天门弟子的惨叫,在荒废的破庙里回荡。林惊尘的剑法,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连剑都握不稳的少年,剑谱残页的招式在他手中运转自如,每一剑都带着凌厉的气势,朝着焚天门弟子刺去。赵文轩也不甘示弱,青城派的剑法被他施展开来,与林惊尘并肩作战,很快便放倒了几个焚天门弟子。

为首的焚天门弟子见势不妙,猛地挥刀,朝着林惊尘的后背砍去,林惊尘察觉身后的动静,刚要转身,赵文轩突然上前一步,用自己的剑挡住了这一刀,剑刃相撞,赵文轩踉跄着退了两步,手臂被刀气划伤,渗出了鲜血。

“赵师兄!”林惊尘惊呼,转身一剑,刺中了为首弟子的肩膀,为首弟子惨叫一声,捂着肩膀后退。

“别管我,赶紧走!”赵文轩捂着伤口,推了林惊尘一把,“我来拖住他们,你赶紧回镇里,告诉苏慕言和柳轻烟,让他们看好稻田,别让焚天门的人找到线索!记住,你父亲还在幽冥渊等你,你不能有事!”

林惊尘看着赵文轩坚定的眼神,又看了一眼围上来的焚天门弟子,知道此时不是犹豫的时候,他握紧玉佩和令牌,朝着赵文轩拱了拱手:“赵师兄,保重!我定会回来救你!”说完,便转身朝着庙后的破窗跳了出去,朝着青萍镇的方向跑去——那里有等待他的苏慕言和柳轻烟,有需要守护的稻田和乡亲,更有父亲留下的,守护江湖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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