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钢铁森林的脉搏
城市，曾经是人类文明的结晶，如今却成了最残酷的绞肉机。每一栋高楼都是潜在的堡垒，每一条街道都是死亡的走廊。这里没有前线，因为战场是立体的，从地下管网到百米高空，死亡可能来自任何方向。
“夜鹰小队，保持静默，按预定路线攀爬。注意上方十一点钟方向窗口。”
代号“山猫”的狙击手王磊的声音透过骨传导耳机传来，低沉而稳定。他整个人悬在距离地面近八十米的高楼外墙上，像一只依附在岩壁上的蜥蜴。他身着“玄黑”系列全地形迷彩作战服，特殊的涂层能根据周围环境细微调整色调，提供一定的光学隐匿效果。战术头盔下的护目镜显示着热成像和运动传感器反馈的数据，将前方那栋玻璃幕墙与混凝土混合结构的写字楼变成了一个由冷热区和潜在威胁标记构成的数字模型。
他的主武器，一把“黑色长城”特制的“幽魂”高精度狙击步枪，通过一条多功能战术挂带斜挎在背后。枪身大量使用暗合金复合材料，有效减轻重量并降低了电磁信号特征。他戴着战术手套的双手，正灵活地交替使用着“壁虎”吸附手套和便携式攀爬锚点，在冰冷光滑的玻璃和粗糙的混凝土墙面之间稳健移动。他的黄色模块化背包里，除了必要的补给，还装着备用电池、传感器节点和用于干扰低级能量护盾的“涟漪”发生器。
在他下方不远处，火力手李锐正以同样的方式攀爬。他背负的重量更大，除了自身的“刺针”自动步枪，还额外携带了一具“雷火”式单兵火箭筒和数枚特制弹头。他的呼吸略显粗重，但动作依旧有力。他们的任务，是潜入这栋代号“钟楼”的建筑物，占据制高点，为后续街区清剿行动提供视野和火力支援。
就在他们下方，这座城市正演奏着一曲混乱而暴烈的交响乐。
天空中，至少四架不同型号的直升机在低空盘旋、穿梭。一架直-10武装直升机如同暴躁的蜻蜓，在楼宇间灵巧地做一个急转悬停，短翼下火光一闪，一枚“天燕”90空对地导弹拖着白烟，精准地钻进了远处一栋百货大楼三层的一个窗口，引发内部沉闷的爆炸，火焰和浓烟瞬间从多个窗口喷涌而出。更远处，一架直-20通用运输机正冒险在一条相对宽阔的街道上空悬停，缆绳垂下，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快速索降，他们的身影在街道上升腾的浓烟中若隐若现。
空中交织着更多的死亡线条。防空导弹拉出的白色烟迹、高射炮弹爆炸形成的黑色烟团、以及饕餮小型飞行器发射的蓝色能量束，共同编织着一张覆盖整个城区的致命天幕。不时有碎片从空中落下，可能是建筑物的碎块，也可能是战机的残骸，砸在街道或楼顶上，发出沉闷或清脆的撞击声。
地面上，战斗以更原始、更血腥的方式进行。通过护目镜的放大功能，王磊能看到几条街道之外，一辆09式步战车正利用街角作为掩体，用30毫米机炮对着一个地铁站入口疯狂倾泻火力，炮口焰在昏暗的街道上不断闪烁。炮弹打在混凝土结构上，溅起大片的碎屑和粉尘。突然，一道粗大的蓝色能量束从侧面一栋居民楼的底层射出，正中步战车的侧面装甲！装甲瞬间被熔穿，车辆内部发生二次爆炸，炮塔被掀飞，燃烧的车体残骸堵塞了半条街道。
更近一些的一条辅路上，大约一个班的步兵正以标准的巷战队形交替掩护前进。他们依靠着烧毁的汽车残骸、倒塌的公交站台和沙袋垒砌的临时工事，小心翼翼地向着一栋不断有能量武器闪光冒出的银行大楼逼近。王磊看到一名士兵在跨越街道时，被来自上方阳台的精准火力击中腿部，惨叫着倒地。他的战友试图拖拽他，却立刻招致更猛烈的压制射击，不得不缩回掩体后。那名受伤的士兵在空旷的街面上艰难爬行，最终被又一道能量束击中，不再动弹。鲜血在焦黑的路面上缓缓蔓延开，形成一滩刺目的暗红。
“看到‘钟楼’东侧天台入口了吗？有两个热源信号在活动，可能是哨兵。”王磊的声音将李锐的注意力从地面的惨剧中拉回。
李锐调整了一下吸附手套的功率，将自己稳定在墙面上，小心翼翼地探出小半个头，利用头盔上的观瞄设备观察。“看到了。一个在入口左侧的通风管道后面，另一个在右侧水箱旁，似乎在巡逻。距离我们大约十五米垂直高度。”
“我解决右边的，你处理左边的。用消音武器，不能惊动楼内其他人。”王磊冷静地分配目标。
两人如同壁虎般继续向上攀爬，动作更加缓慢、轻柔。距离天台边缘还有五米左右时，王磊停了下来。他单手固定身体，另一只手熟练而无声地从背后取下了“幽魂”狙击步枪。他并没有使用常规的光学瞄准镜，而是激活了枪身顶部一个更小巧的、整合了激光测距和弹道计算的智能瞄具。枪口加装了长得有些夸张的、特制的“暗影”高效消音器。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在吐气的过程中屏住了呼吸。心跳在耳中变得清晰可闻。他稳稳地抬起枪口，瞄具的十字线稳稳地套住了那个在水箱旁踱步的饕餮哨兵的头颅。那哨兵穿着轻型的蓝色能量装甲，头部被全覆盖式头盔包裹，手持一把造型奇特的长管能量步枪。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用力咳嗽般的声音响起。“幽魂”狙击步枪的枪口甚至没有明显的火光，只有一丝微弱的热扰动空气的痕迹。特制的亚音速穿甲弹头以极高的初速旋转着飞出，跨越短短十几米的距离，精准地命中了目标。
饕餮哨兵的头盔如同被重锤击中的西瓜般猛地向后一仰，面甲部分瞬间出现一个细小的孔洞，蓝色的不明液体和碎片从后脑勺喷溅出来，泼洒在水箱锈蚀的金属外壳上。它的身体僵直了一下，然后软软地瘫倒在地，手中的能量步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声更轻微的“噗”声也从左侧传来。李锐使用加装了消音器的“刺针”步枪，用一个精准的单发点射，解决了通风管道后面的另一个哨兵。
“目标清除。”两人几乎同时报告。
没有犹豫，他们迅速翻过天台边缘，滚入掩体后方，枪口迅速扫过整个天台，确认没有其他威胁。天台上布满了各种设施：巨大的中央空调机组、卫星天线基座、锈蚀的金属水箱，以及厚厚的、混杂着弹壳和碎石的灰尘。
王磊迅速找到一个正对目标街区的绝佳狙击位，位于一个大型通风井的阴影里。他架好“幽魂”步枪，调整着瞄具的焦距和模式，开始为下方的友军提供至关重要的“上帝视角”。
“注意，‘银行’大楼三层，第二个窗户，有重型能量武器正在架设。‘铁锤’小队，你们左翼的甜品店里有至少三个热源……街道尽头，有两辆‘跳蚤’（指饕餮的小型悬浮装甲单位）正在靠近，试图包抄……”
他的声音平静地回荡在下方作战小队的频道里，每一次报点，都伴随着下方战场上相应的火力调整和战术应对。一枚“雷火”火箭弹准确地射入他指示的银行三楼窗口，将那个刚刚开始充能的饕餮重火力点炸成了碎片。一支步兵小队则根据他的警告，提前在甜品店门口布置了阔剑地雷，成功伏击了试图冲出的饕餮士兵。
李锐则在天台入口处建立了防御阵地，用杂物和废弃的空调外机构筑了一个简易掩体，警惕地守着通往楼下的唯一通道。他的“刺针”步枪枪口指着黑黝黝的楼梯间，耳朵捕捉着从楼下传来的任何细微声响——脚步声、金属摩擦声，或者能量武器特有的低频嗡鸣。
战争的残酷，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从王磊的高倍瞄具中看出去，城市不再是家园，而是一个巨大的、由钢铁、混凝土、火焰和鲜血构成的棋盘。每一个移动的小点，都可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下一刻就可能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或是一团无法辨认的焦黑物质。
他看到一名年轻的士兵，可能只有十八九岁，躲在半截烧毁的轿车后面，笨拙地更换着弹匣，脸上混杂着恐惧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坚毅。
他看到一名医护兵，冒着横飞的弹片和能量束，匍匐前进到一名重伤员身边，试图进行战场急救，却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发流弹击中，两人一同倒在了血泊中。
他看到一栋居民楼的整个侧面墙体在内部爆炸中坍塌，扬起冲天的尘埃，里面或许还有没来得及撤离的平民。
这就是钢铁森林的脉搏，由爆炸、枪声、死亡和依然顽强跳动的勇气共同构成。王磊压下喉头的哽咽，深吸了一口充满硝烟和死亡气息的空气，手指稳稳地搭在冰冷的扳机护圈上。他的任务，就是在这片残酷的棋盘上，尽可能地，为那些正在用生命下棋的战友们，多争取一丝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