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小接受的魔法教育都是建立在“能量”和“符文”的基础上的。无论是元素魔法，还是咒法、炼金术，其本质都是通过精神力，引动天地间的魔力元素，再通过特定的咒语和法阵，将其塑造成自己想要的形态，从而产生各种效果。
这套理论，在过去的几百年里一直是整个西方魔法界不破的真理。
可现在，眼前这个东方女人却告诉他们，在能量之上，还有一种叫做“规则”的东西。
甚至，可以用一种规则去“覆盖”另一种规则。
这……这已经完全颠覆了他们的世界观。
“规则……覆盖……”埃莉诺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眼睛里闪烁着狂热光芒。
“钟小姐，您的意思是，刚才那些傀儡之所以能免疫我的圣光，是因为它们本身就处在一种‘圣光无效’的规则力场里？”阿利斯泰尔也反应了过来，他虽然高傲，但并不愚蠢。相反，他能成为议会最年轻的精英，恰恰说明他有着远超常人的学习和理解能力。
“可以这么理解。”钟离久点了点头，“那是一种非常低级的，基于精神欺骗的伪规则。但对付你们这些习惯了用能量解决问题的人来说，足够了。”
阿利斯泰尔的脸又红了。
被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年轻的女人，用这种教导学生的口气说话让他感觉很没面子。
但他又无法反驳。
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他刚才确实差点就死在了这种“低级”的伪规则之下。
“那……那谢先生刚才用的，又是什么规则？”他忍不住问道，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个从头到尾都一脸冷漠的男人。
“他？”钟离久看了冥时晏一眼，笑了笑，“他用的，是食物链的规则。”
“食物链？”
“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当一个生命在位阶上，对另一个生命形成了绝对的碾压时，他甚至不需要动手，仅仅是存在本身就足以让对方崩溃。”
钟离久说得很轻松，但听在阿利斯泰尔耳朵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生命位阶的碾压！
这又是一个他们闻所未闻的概念。
在他们的认知里，强大的生物，比如巨龙，确实会对弱小的生物产生一种名为“龙威”的震慑效果。但这终究只是一种精神层面的压制。
可刚才冥时晏所展现出来的，却是一种更霸道更不讲道理的，仿佛是来自世界本源的法则之力。
一句话就能让灵魂灰飞烟灭。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们看着冥时晏，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就连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加雷斯，此刻也微微睁大了眼睛，深深地看了冥时晏一眼，然后又迅速恢复了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好了，魔法小课堂到此结束。”钟离久拍了拍手，“我们该继续赶路了。天黑之前要是到不了那个什么石环，我们今晚就得在这鬼地方露营了。”
她可不想在这阴气森森的林子里过夜。
经过了刚才那场小小的风波，队伍里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阿利斯泰尔不再像之前那样趾高气扬了。他虽然还是板着一张脸，但看向钟离久和冥时晏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轻视，反而多了一丝敬畏和好奇。
他走路的时候也不再冲在最前面，而是下意识地落后了半个身位，跟在了冥时晏的身后。
这是一种弱者对强者的，本能的追随。
而埃莉诺则彻底化身成了一个好学的学生。
她跟在钟离久的身边，不断地提出各种关于“规则”、“法则”的问题。
“钟小姐，那您说的这种‘规则’之力，是东方修行者特有的吗？它和我们的魔法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您是不是也拥有这种力量？”
“那‘黑暗之种’，它所代表的，又是什么规则？”
钟离久被她问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本来就不是个喜欢讲大道理的人。对她来说，很多东西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停停停！”她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对方，“埃莉诺小姐，我们现在是在逃命，不是在开学术研讨会。你再问下去，我脑子就要炸了。”
“呃，抱歉。”埃莉诺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只是……太激动了。您所说的这些为我打开了一个全新的研究方向。”
“行了，等我们活着出去，我送你几本我们东方的道经，你自己慢慢研究去。”钟离久随口敷衍道。
“真的吗？那太感谢您了！”埃莉诺的眼睛瞬间亮了。
看着这两个女人居然在这种地方开始讨论起学术问题，走在前面的阿利斯泰尔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钟离久看过来的带着一丝戏谑的眼神。
他的脸“腾”地一下又红了，赶紧转过头去，假装专心看路。
这家伙……真是个妖孽。
阿利斯泰尔在心里默默地想。
队伍继续前进。
有了之前的教训，所有人都变得更加小心。
这片森林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诡异。
他们一路上又遇到了好几拨“客人”。
有在树上倒吊着，对他们诡异微笑的无头尸体。
有能变成他们心中最思念的人的模样，引诱他们走向沼泽的幻影。
甚至还有一些根本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由扭曲的树枝和藤蔓组成的长满了眼球和触手的怪物。
这些东西，每一样都充满了恐怖气息。
阿利斯泰尔的魔法在面对这些怪物时，依旧是时灵时不灵。
有时候，一个火球术就能解决问题。有时候，他最强的大范围攻击咒法“暴风雪”打在对方身上，却连一点冰碴子都留不下。
他感觉自己二十多年来建立的魔法观，正在被一点一点地敲碎重塑。
而钟离久和冥时晏则表现得游刃有余。
冥时晏依旧是那副冰山脸，大多数时候他甚至都懒得动手，只是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那些看起来奇形怪状的怪物，就会像见了鬼一样尖叫着逃回浓雾里。
偶尔遇到几个不长眼的，他才会不耐烦地抬抬手，一道黑气闪过，对方就直接化为了飞灰。
而钟离久，则更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
她总能第一时间看穿那些怪物的本质和弱点。
然后，用最简单，最省力的方式解决它们。
有时候，是一张随手画出来的，看起来歪歪扭扭的符纸。
有时候，是几句听不懂的，像是命令又像是交易的低语。
甚至有一次，在面对一个巨大的由无数人脸组成的肉瘤怪物时，她只是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只烤鸡。
是的，一只香喷喷的，还在滴油的烤鸡。
她把烤鸡扔了过去。
那个肉瘤怪物在闻到烤鸡香味的瞬间，所有的脸都露出了陶醉的表情。然后，它就抱着那只烤鸡缩回了地底，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一幕，直接把阿利斯泰尔三人看傻了。
还能……这样？
用一只烤鸡，就解决了一个看起来至少是b级的魔物？
“它……它为什么会……”埃莉诺结结巴巴地问道。
“哦，那家伙的本质是一群饿死鬼的执念聚合体。对付它们，你用再强的魔法都没用。它们只认一样东西。”钟离久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食物？”
“没错。”钟离久舔了舔嘴唇，有些惋惜地说道，“可惜了，那只烤鸡本来是我的宵夜。”
阿利斯泰尔：“……”
埃莉诺：“……”
他们看着钟离久那副为了一只烤鸡而痛心疾首的样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女人，到底是个深不可测的强者，还是个脑回路清奇的吃货？
他们彻底搞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