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精致的菜肴一道道上桌,席间的交谈也逐渐热络了起来。
话题渐渐转到了家常,聊起了金城的天气、风土人情,却都刻意避开了可能冷场的内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陈毅博作为一家之主,站了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郑重而温和的笑容,端起了面前的白酒杯,目光真诚地看向主位的周跃进、胡兰芬和周国强、施丽虹夫妇。
“周老爷子、周老弟”,陈毅博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丝郑重其事,“今天咱们两家人能坐在一起,是缘分,也是两个孩子修来的福分。予默和娉婷的事,我和曦晴,还有家里的长辈们,都看在眼里。两个孩子情投意合,互相扶持,这是最难得的。”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周娉婷,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欣赏:“娉婷这孩子,独立、能干、懂事、孝顺,性子也好。予默能遇到她,是他的福气,也是我们陈家的福气。我和曦晴,是打心眼里喜欢这孩子,也真心实意地想和你们周家结这门亲事。”
这番话情真意切,让周家几位长辈都忍不住频频点头,施丽虹的眼眶甚至微微泛红。
周娉婷心头一暖,看向陈予默,对方也正深深地看着她,眼中是坚定和爱意。
陈毅博继续道:“今天,我就借这杯薄酒,算是我们陈家正式向周家提亲。我们希望能尽快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定下来,选个好日子,热热闹闹地办一场。不知道周老爷子、周老弟你们的意下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周家几位长辈身上。
周国强和施丽虹则都默契地看向了家里的定海神针——周跃进。
周老爷子的腰板挺得笔直,目光先是扫过一脸期待和紧张的陈予默,又落在自己沉稳优秀的孙女身上,最后看向陈毅博和陈致远,洪亮的声音带着老革命的爽快和一家之主的决断:“予默这孩子,我们信得过!是个有担当、懂礼数的好后生!对娉婷好,对我们老两口也敬重!娉婷跟了他,我们放心!这门亲事,我们周家,也很乐见其成!”
“好!”
曾曦晴第一个忍不住,脸上绽放出了无比欣喜的笑容,激动地拍了一下手。
陈予默更是长舒一口气,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激动和深情,看向周娉婷。
周娉婷脸颊微红,垂眸浅笑,那份属于她的、带着人间烟火气的幸福,似乎终于要尘埃落定了。
陈予默的爷爷也捋着胡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两个孩子情投意合的,这可是大喜事啊!”
一旁的外公外婆也深感认同的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这喜悦的气氛即将弥漫开来之际,一个冰冷、带着明显不和谐音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慢着!”
是徐香绸。
她放下一直没怎么动过的筷子,脸上那层勉强的笑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不满。
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家众人,最后定格在陈毅博和曾曦晴身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毅博,曦晴,别怪妈多嘴,你们这亲,是不是定得太草率了?”
她无视了众人瞬间沉下来的脸色,自顾自地说下去,“婚姻大事,讲究的是门当户对!我们陈家是什么门第?予默是你们唯一的儿子,是陈家的继承人!他的妻子,将来是要撑起陈家门面,出入上流社会的!怎么能找个农村出来的……”
她的目光带着赤裸裸的挑剔,再次扫过周娉婷和周家其他人,“而且,听说她周娉婷还是个离过婚的!”
“妈!”
陈毅博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声音里压抑着怒火,“请您慎言!”
“奶奶!”
陈予默也急了,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奶奶她是怎么知道这个的?
但徐香绸仿佛没听见,她像是憋了太久,此刻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语速加快,“予默,不是奶奶不讲道理!但你自己想想!”
她指向周娉婷,“她再好,能改变她是二婚的事实吗?”
说罢,她有些嫌恶地瞥了一眼周娉婷“她这离过婚的身份,到时要是传出去,我们陈家的脸往哪搁?别人会怎么看予默?怎么看我们陈家?找个这样的媳妇,不是让全金城的人看笑话吗?”
“啪!”的一声巨响。
是周跃进老爷子!
这位戎马半生的老人,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盘叮当作响。
他“嚯”地站起身,脸色涨红,胸膛剧烈起伏,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睛此刻燃烧着熊熊怒火,盯着徐香绸,声音如同洪钟,气势惊人道:
“我周跃进的孙女,清清白白做人,堂堂正正做事!她靠自己的双手吃饭,养活自己,孝顺长辈,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指点点!离过婚怎么了?她那是遇人不淑!是别人有眼无珠!她没有错!!”
他指着徐香绸,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你看不起我们周家?看不起我们劳动人民?我告诉你!没有我们这些底层人,你们这些‘上流社会’的人,吃啥?喝啥?穿啥?我们周家是穷,但我们穷得有骨气!穷得硬气!我们靠劳动吃饭,不偷不抢,走到哪里都不丢人!倒是你,”
周跃进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徐香绸满身的珠光宝气,“往上数三代,应该也是农民出身吧,你现在嫌弃农民,你是哪来的优越感?”
这一番怒斥,如同惊雷炸响,震得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
徐香绸也被这毫不留情的斥责惊呆了,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指着周跃进,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你……你……”
“够了!”
这一次,是陈致远老爷子雷霆般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