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露裹着栈道的松木香,漫到修缮台的《栈道通行手册》时,龙弈指尖刚点到 “承重标准” 章节 —— 手册上竟写着 “栈道每米可承重两百斤”,与阿婷父亲《栈道修缮秘录》里 “秋林栈道‘百年松木承重,每米限百斤,需刻承重标记’” 的记载相悖。更险的是,按此标准驮着山货的骡马刚踏上栈道,木板就发出 “咯吱” 的断裂声,凑近一看,关键承重木的截面竟泛着黑腐纹(轻轻一敲就掉木屑),手册里 “负重超百斤需分批次通行” 的条款被划掉,旁添 “可集中通行节省时间”,改痕处还沾着未干的松脂。
“这承重木和通行手册都被动过手脚。” 阿婷蹲在栈道边缘,指尖捻起块木屑,在晨光里掰了掰,木屑一捏就碎 —— 是放了三年以上的朽木,“我爹说修缮栈道需用五年内的松木,截面呈浅黄,绝无黑腐,这是有人故意换了朽木,而且……”
话没说完,苏雅的药箱 “嗒” 地砸在修缮台旁的木案上。她用银簪挑过承重木的纤维,蘸了点木材承重检测试剂,试剂瞬间从浅红变成灰白(朽木低承重反应),再蘸旁边备用的新松木,试剂立刻变成深红(健康木材高承重反应):“朽木承重不足三成,再走两批骡马栈道就会塌,萧衍再……”
“再让扮成栈道监工的人说‘是北境木工换的朽木,护民军还改手册让大家送死,想断我们山货路’。” 项云的铁枪往承重木上一戳,震得木屑簌簌落,老将军拽过个穿工装的 “监工”,袖管里还藏着块东齐禁卫的铜符 —— 符上的 “萧” 字沾着松脂,显然刚在栈道旁的木工棚待过。
“你根本不是栈道监工。” 龙弈的目光扫过监工的手,虽握着刨子,指节却有禁卫握刀的厚茧,不是常年木工磨出的薄茧,“你检查栈道时,总往山下的山货商聚集地瞥,是在等萧衍的人掀翻货筐吧?”
监工脸色骤变,突然往木工棚的干草堆扑去,怀里的火折子刚要点燃堆着的新松木(萧衍计划烧木材,嫁祸 “归降者不满用朽木”),就被凌丰的银枪挑飞。枪尖抵住他咽喉时,监工怀里掉出张纸条,上面画着个被绑的孩童:“我儿子被萧衍抓了!他说只要我传假论,就放我儿子!可他刚才还…… 还在归降者的工具袋里塞了刻着山货商标记的凿子,好让大家以为归降者帮着商队毁栈道!”
栈道下突然传来喧哗。赵彻的弓弩营扶着个拎空货筐的山货商冲进来,商客的货筐上沾着朽木的黑屑,声音发颤:“有人喊‘栈道要塌了,北境人用我们的凿子凿坏木梁’!商队首领说要罢运,我们想换松木修栈道,却被说‘是龙弈让监工拦着,根本不管我们死活’,喊的人穿商队服,却在跑时露了禁卫甲片,还说‘不如拆了栈道,谁也别过’!”
赵勇扛着铁枪从木工棚赶来,枪尖还沾着新磨的木粉 —— 是刚刨好的松木,“凌丰,你带两百人去更换朽木!我守栈道口,别让萧衍的人烧木材!”
“不用。” 龙弈突然按住凌丰的枪,目光落在通行手册的封底,“我爹的秘录里写过,真手册的‘栈’字旁边有极小的‘木梁纹’暗记,假的没有。阿婷,你去营里的老木柜找找 —— 我记得爹说过,木柜里藏着备用的真手册和松木加固件!”
阿婷踩着松针跑向老木柜,很快抱着个木盒回来,盒里的真手册上木梁纹在晨光下清晰可见,松木加固件一钉上朽木处,栈道立刻稳了不少。苏雅这时也蹲在凿子旁起身,举着银簪道:“凿子上的商队标记是用染料画的,还沾着东齐禁卫甲片的铁屑,是他们故意塞进去的!”
归降的秦军残部首领这时带着个兵卒冲进来,兵卒手里攥着张密信:“营里混了萧衍的卧底!还传信说‘正午会有山风,他们要趁风推塌栈道’!弟兄们都…… 都想先护着商队撤到安全处,不想管修缮了!”
“护商队和修栈道能一起办。” 龙弈指着真手册,“项老将军,你带三百人去栈道两侧拉防护绳,挡山风;赵彻,你带弓弩营帮商队分批次运货,每批都称重核验;凌丰,你跟我重订修缮规则 —— 我爹的秘录里写了,栈道需‘南北两端各设监重员,每日检查承重木’,我们现在就邀商队首领一起验木!”
午时的日头穿透晨雾,防护绳已拉好,新换的松木让栈道稳如平地,山货商首领也跟着龙弈查完了所有承重木。那扮监工的人突然跪在木案前,手里举着块真松木:“这是萧衍给我的‘朽木样本’,我偷偷换了真松木!北境的老木工认得真木材,能证明我不是故意骗大家的!”
就在这时,山下传来欢呼。项云的声音很快从远处传来:“抓了十几个推栈道的卧底!还搜出萧衍的信,说要让山风掀塌栈道断山货路!”
栈道旁突然响起掌声。山货商们赶着骡马有序通行,北境木工帮着加固剩余的木梁,苏雅在给修栈道的老人递凉茶;凌丰则帮着将真通行手册挂在栈道口的木牌上。
阿婷靠在龙弈身边,手里翻着父亲的《栈道修缮秘录》,突然抬头冲他笑:“我爹说,栈道修的不是木板,是山里人走出去的希望。” 龙弈接过她递来的一块野栗糕,糕里还裹着粒松子 —— 是山货商刚送的,“以前我总想着怎么拆阴谋、护同盟,现在才明白,真正的统一天下,不是靠我守住多少栈道,是让每个木工、每个商队、每个山里人,都能在险路上安稳走,在贸易里得生计 —— 路同修,货同运,才是真天下。”
风穿过栈道的木梁,带着松木香与凉茶的清甜。龙弈的铁枪斜倚在木案旁,枪尖的寒芒不再只有冷意,还映着商队通行的热闹、木工刨木的专注,以及阿婷递来的一杯热茶 —— 茶里泡着新晒的野菊花,刚好衬出野栗糕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