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哲,成都本地人。2018年夏天,我因为工作室装修,临时在猛追湾一带找短租公寓。中介小张神秘兮兮地推荐了一套“性价比极高”的一居室:“李哥,这房子在川宾大厦,除了旧点没毛病,月租只要一千二。”
我心头一跳。川宾大厦?不就是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僵尸大楼”吗?那座九十年代修建的二十层建筑,因为产权纠纷荒废了近十年,外墙爬满霉斑,像个垂死的巨人杵在锦江边。
“你别担心那些传闻,”小张看出我的犹豫,“都是骗流量的鬼故事。这栋楼里还住着十几户人家呢,水电正常,电梯去年刚检修过。”
囊中羞涩的我,最终签了合同。搬进去那天是七月十五日,天气闷热。走廊很暗,声控灯时好时坏。我的房间在十四楼,1408室。对门1407房门紧锁,猫眼漆黑,门口积着厚灰。
前两晚风平浪静。直到第三天深夜,我被一阵声音惊醒。
不是幻觉,是真真切切的抓挠声——从床板正下方传来。
“吱嘎…吱嘎…”
像有人用指甲反复刮擦楼下的天花板。我打开手机电筒照向地板,老旧的木地板缝隙里,隐约透出一点微弱的、绿莹莹的光。
我吓得浑身僵硬。楼下1308室,中介明明说过是空置的。
抓挠声持续了十几分钟,突然停止。紧接着,我听见马桶冲水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不是我的卫生间,是正上方1508室——那也是间空房。
我抓起手机想打电话,却发现信号格空空如也。wi-Fi也断了。
第二天一早,我找到物业。负责人老陈听完我的描述,脸色变得很难看:“小李,你肯定是做噩梦了。十三楼和十五楼都封着呢,电闸早拉了。”
“可我真的听到了!”
老陈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这栋楼…不太干净。你要是害怕,晚上睡觉前,在门口和窗台撒把米。”
我将信将疑,还是去超市买了袋糯米。回房间时,正巧电梯在十四楼停下。门开的瞬间,我瞥见1407的房门开了一条缝。
黑暗中,好像有双眼睛在盯着我。
当晚,我按照嘱咐撒了米。午夜时分,又被一阵哭声惊醒。
这次的声音更清晰——是个年轻女人的啜泣,从通风管道里飘出来,时断时续。
我颤抖着打开所有灯,哭声戛然而止。但紧接着,厨房传来水龙头被拧开的声音。我抄起棒球棍冲过去,发现洗菜池里积满了暗红色的水,散发着铁锈般的腥气。
最让我头皮发麻的是——撒在厨房窗台上的那些糯米,不知何时变成了焦黑色。
我逃回卧室反锁房门,用被子蒙住头。女人的哭声又出现了,这次还夹杂着婴儿的啼哭。两种声音在管道里交织回荡,直到天亮才消失。
第二天,我决定找对门邻居问问。敲了半天门,1407毫无动静。倒是楼梯间走下来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拎着菜篮子。
“婆婆,您知道1407住的什么人吗?”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大:“那间房死过人!三年前,一个怀胎七月的姑娘被她男人抛弃,在卫生间上吊了…一尸两命啊!”
她压低声音:“从那以后,十四楼就不得安宁。晚上千万别看猫眼,那姑娘怨气重,喜欢从外面偷看屋里…”
我两腿发软地回到房间,立刻上网搜索“川宾大厦上吊”。果然找到一条三年前的本地新闻简短报道,与老太太的说法吻合。
恐惧像毒藤一样缠绕住我的心脏。
当晚,我买了摄像头装在卧室,决定录下证据后立刻搬走。睡前不仅撒了米,还在枕边放了把剪刀——网上说能辟邪。
也许是太累,我竟然睡着了。还做了个诡异的梦:一个穿白衣的长发女人背对我,站在卧室角落,反复用头撞墙。
“咚…咚…咚…”
真实的撞击感让我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在无意识地用后脑勺撞着床头板。
而那个白衣女人,此刻正蹲在床尾,黑发遮面,青灰色的手从袖口伸出,一下下刮着床单。
“吵到你了?”她抬起头,腐烂的半张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我的孩子找不到爸爸了,你看见他了吗?”
我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女人消失了。我第一时间查看手机录像——凌晨三点十七分,画面中的我突然坐起身,闭着眼睛,开始用后脑勺撞床头板。持续了整整十分钟后,我又直挺挺地倒下。
根本没有白衣女人。
我几乎崩溃,立刻联系中介要求退租。小张勉强同意,但说要走流程,至少再住三天。
最后那晚,我喝了半瓶白酒壮胆。半夜被尿憋醒,跌跌撞撞走进卫生间。坐在马桶上时,我无意间低头,从马桶与地面的缝隙看向门外——
本该空无一人的浴室地砖上,赫然出现一双青紫色的、婴儿的小脚。
正一蹦一跳地靠近。
我连滚爬回卧室,用衣柜抵住门。抓挠声再次响起,这次来自房门。透过门缝,我看到撒在门口的米粒正在变黑。更恐怖的是,那些变黑的米粒自动排列成几个字:
“开门妈妈冷”
我颤抖着拨通报警电话,却只能听到电流杂音。手机屏幕自动跳转到前置摄像头,画面里,一个面色青紫的婴儿趴在我背上,正对着镜头咧嘴笑。
第二天搬家工人到来时,发现我蜷缩在角落,精神恍惚。他们说我一直在胡言乱语,说些“米变黑了”、“孩子在找爸爸”之类的话。
搬离川宾大厦后,我看了半年心理医生,才慢慢恢复正常。但某些后遗症永远留下了:我再也不敢睡木床架的床,害怕深夜的马桶冲水声,任何抓挠声都会让我心跳加速。
去年路过猛追湾,我远远瞥了眼川宾大厦。一个白衣女人正站在十四楼某个窗口,黑发遮面,怀里好像抱着什么。
也许,她还在寻找孩子的父亲。
而每一个在深夜踏入1408室的人,都可能成为她寻找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