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使徒话音未落,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他身后,手中那柄仿佛由凝固水波铸成的唤水剑悄然划过,一颗头颅冲天而起。
格斯转头,看到的竟是骷髅骑士。
“你怎么会在这里?”格斯的声音因剧烈运动而有些嘶哑,他之前在洞穴里晕倒,错过了这位不速之客的登场。
“这里的主人,是我的老朋友。”骷髅骑士的回答言简意赅,他没有停下动作,战马无声地前踏一步,长剑再次挥出,将另一个扑来的使徒拦腰斩断。
火光映照下,庭院里早已铺满了死徒的断肢残骸。
格斯的目光越过骷髅骑士,投向远处。高大宝正静静站在老魔女身前,纹丝不动。而在他身后,那只朴素的剑匣洞开,二十四条闪烁光芒的锁链如活物般在火海中狂舞,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任何试图靠近的使徒,都会被锁链瞬间洞穿、捆缚、撕碎,整个过程高效得像一架精密的杀戮机器,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看到高大宝和老魔女安然无恙,格斯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能和我们战魔兵打成这样?”一个幸存的使徒惊恐地后退,它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场面。
“战魔兵?”格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你们这些东西,没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骷髅骑士的语气平淡,却透着彻骨的轻蔑,“就把我们当成与那五位为敌的人好了。”
这话在使徒群中引起一阵骚动。
“鬼扯什么!”
“等一下!”一个使徒忽然死死盯住了骷髅骑士,眼中闪过一丝骇然,“我记起来了!我们主人转生之时……日蚀……那个出现在那里的骑士!就是你!”
另一个使徒的目光则落在了格斯身上,恐惧瞬间化为一种狂热的兴奋:“还有你!祭品!两个从那场盛宴里活下来的祭品之一!”
“祭品”这个词,让格斯周身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他终于明白,这些使徒口中的“主人”,就是那个他恨不得挫骨扬灰的畜生,格里菲斯。
“想不到在这种地方,又遇到你们三位,真是有缘。”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火焰的另一头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佐德!”格斯瞳孔一缩,“你为什么在这里!难道你们的主人……”
“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佐德的身影从火墙后走出,咧嘴一笑,“能统领我等非人之徒的主人,这世上还能有谁?”
就在这时,另一个更加庞大的身影从佐德身后出现,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动。那是一个身披厚重铠甲的巨汉,整个人如同一座移动的要塞。
他向佐德微微低头,瓮声瓮气地请战:“佐德大人,此人,请交给在下古伦贝路多。”
“好吧。”佐德点头答应。
“感激不尽。”古伦贝路多转过身,面向格斯,他那被头盔覆盖的面孔中,透出审视的目光。
“黑衣剑士,久闻大名。”古伦贝路多的声音如同闷雷,“以人类之身,逃过日蚀,四处猎杀使徒。这次奉命围攻一个隐居的老魔女,身为武者,实为不光彩之举。但这亦是向鹰之君主展示忠诚的机会,我才勉强同行……想不到能在此地遇到你这般的强者,可以说是不虚此行。”
“格里菲斯的命令?”格斯打断了他,“那家伙为什么要杀一个老婆婆?”
古伦贝路多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但他并未回答,而是郑重地报上名号:“在下古伦贝路多,身为新鹰之团的武者,在此,希望能与黑衣剑士阁下一对一决斗!”
格斯对他后面的话置若罔闻。
战场上所有的声音、火焰的爆鸣、使徒的哀嚎、佐德的嗤笑,都在这一瞬间离他远去。他的脑海里,只剩下那一个不断回响、不断放大的词汇。
鹰之团。
“鹰之团。”
这三个字仿佛一把生锈的钥匙,拧开了格斯脑内地狱的门。
冲天的煞气从他身上轰然涌出,不再是无形的威压,而是化作了实质。他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周围熊熊燃烧的火焰竟被这股气势逼退,形成一片诡异的真空地带。那柄巨大的斩龙剑在他手中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在渴望着即将到来的屠杀。
古伦贝路多的巨铠之内,视线微微一凝。
另一头,小魔女已经疯了似的冲进了火场,口中只剩下无意识的哭喊:“老师!老师!”
她完全没有注意头顶一根燃烧的巨大横梁正在吱呀作响,摇摇欲坠。
“小心!”
伊斯多洛怪叫一声,整个人饿虎扑食般飞扑过去,将小魔女死死抱住,两人狼狈地滚作一团。横梁轰然砸下,在他们刚才的位置上溅起漫天火星。
伊斯多洛龇牙咧嘴地爬起来,脑袋上迅速鼓起一个大包,他顾不上疼,冲着还在发愣的小魔女大吼:“你在搞什么!脑子烧坏了吗?魔法呢!你不是魔女吗!这种时候用啊!”
“我……”小魔女哇哇大哭,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我心里不平静……没办法用……老师她……”
就在这时,一个冷静的声音穿透了火焰的爆鸣和使徒的咆哮,清晰地传到他们耳中。
“伊斯多洛,带她退到林子里去,保护好她。”
是高大宝。
“史尔基,冷静点,你老师现在没事。把这个送给格斯。”
顺着声音望去,小魔女和伊斯多洛都愣住了。只见不远处灵树残存的窗台边,老魔女芙洛拉正安详地坐在椅子上,仿佛只是在小憩。而高大宝就站在她身侧,渊渟岳峙。
他们周围的火海中,二十四条光链正无声地狂舞,任何胆敢靠近的使徒,都在瞬间被洞穿、绞杀,化为碎块,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在芙洛拉的膝上,静静地躺着一套漆黑狰狞的铠甲。
小魔女认出了那是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
“恐怖的敌人已经到了,那样的对手,现在的黑衣剑士赢不了。”老魔女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去吧,把那副铠甲送过去。”
“可是……老师!我想陪着你!”小魔女哭着摇头,她一步也不想离开。
“傻孩子。”芙洛拉的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她指了指身边的高大宝,“我没事,有大宝先生在这里,没人能伤到我。现在,需要帮助的不是我。”
看到老师平安,又有了明确的目标,小魔女心中的慌乱总算被压了下去。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抱起那套沉重得如同诅咒的铠甲,转身朝格斯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