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棚被临时改造成了狂野的艺术工作室。那块巨大的、暗沉的古巨基脚甲板(自称)被粗大的铁链和歪斜的金属支架勉强固定在场中央,仿佛一头被束缚的史前巨兽。四周堆满了吱嘎要求找来的各种工具——巨大的凿子、需要两个屁精才能抬动的锤子、嗡嗡作响但缺少防护罩的角磨机,以及一堆用途不明的尖锐金属杆。
直播设备被调整了角度,确保能完美捕捉到“艺术家”和他的“画布”。吱嘎站在金属板前,脖子上挂着一条不知从哪找来的、沾满油污的破布充当“艺术围裙”,手里拿着一柄最大的凿子和一柄看起来能敲碎岩石的锤子。屁精嘀咕则站在一旁,双手捧着一堆备用工具,小脸煞白,腿肚子直哆嗦。
“来了来了!艺术直播!”
“前排围观老大搞艺术!”
“这阵仗!是要雕刻还是拆墙?”
“赌老大三锤之内失去耐心!”
弹幕早早开始聚集,充满了期待和看乐子的氛围。
“家人们!老铁们!”吱嘎对着镜头,脸上洋溢着创作激情(自认为),“欢迎来到吱嘎老大艺术工坊第一期!今天,俺将在这块拥有悠久历史、承载着古巨基力量的甲板上,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创作!主题就是——《论脚指甲盖的一百种雕花》!”
他用力拍了拍金属板,发出沉闷的响声:“看见没!这质感!这底蕴!只有这样的材料,才配得上俺的艺术灵魂!”
“老大牛逼!”
“开始吧!等不及了!”
“俺已经感受到艺术气息了(机油味)!”
“好!”吱嘎深吸一口气,举起凿子和锤子,目光变得“深邃”而“专注”,“第一式!俺称之为——‘wAAAGh之怒涛’!体现了俺们兽人勇往直前、粉碎一切的精神!”
他看准一个点,将凿子尖端抵住,然后抡起了大锤!
八十!八十!八十!
不对,是——
哐!!!哐!!!哐!!!
巨大的撞击声震得整个工棚都在颤抖!金属板上火星四溅,留下几个深刻的、毫无规则的白点。吱嘎的手臂肌肉贲张,每一锤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但……毫无技巧可言。
“看见没!”他一边猛砸一边大声解说,气喘吁吁,“力量!要融入感情!每一锤,都是俺对wAAAGh之道的深刻理解!这不仅仅是雕刻,这是力量的宣泄!是灵魂的呐喊!”
“哇!劲儿真大!”
“虽然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主播肱二头肌练得不错!”
“这算雕花?俺觉得算砸坑……”
弹幕开始出现分化。
几分钟后,金属板上出现了一片密集的凹坑。吱嘎停下来,满意地点点头:“嗯!怒涛的基底打好了!接下来,第二式!‘搞毛之细腻’!展现俺粗中有细的一面!”
他换了一根小一点的凿子,动作稍微放轻,开始在这些凹坑周围胡乱地刻划线条,试图弄出一些花纹。
滋啦……滋啦……
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响起。线条歪歪扭扭,深浅不一,如同屁精的涂鸦。
“细腻!关键就是细腻!”吱嘎一边刻一边强调,“你看这转折!这弧度!多么自然!多么富有……呃……生命的张力!”
“老大,那线刻歪了……”
“好像……是屁精爬过的痕迹?”
“放屁!这叫抽象!懂吗?抽象!”
“俺觉得像地精军阀的作战地图……”
弹幕的质疑声开始增多。
吱嘎的额角冒出了汗珠(绿色的),他感觉有点不对劲,怎么跟俺预想的不一样?但他不能露怯!
“嘀咕!”他喊道,“愣着干啥!夸!”
嘀咕一个激灵,连忙结结巴巴地对着镜头说:“老……老大刻得真好!这坑……深不见底!这线……曲里拐弯……充满了……呃……未知的美感!”
“哈哈哈!这屁精是个人才!”
“反向夸奖最为致命!”
“嘀咕加鸡腿!(如果他有的话)”
吱嘎瞪了嘀咕一眼,继续他的创作。他又尝试了“爆炸艺术”、“螺丝螺纹之美”、“屁精狂奔”等多种“雕花”技法,在金属板上留下了更加混乱和难以理解的痕迹。整个板面看起来就像是被一群发疯的钻地机蹂躏过,又像是某种未知的、充满暴力的电路板。
汗水浸湿了他的“艺术围裙”,金属碎屑沾满了他的绿皮。他的解说也开始变得词穷,从最初的“力量与细腻”变成了“这里再来个坑”、“那里再加道杠”。
“俺咋越看越糊涂了……”
“艺术门槛这么高吗?”
“说实话……有点丑……”
“不准说老大丑!你行你上啊!”
“就是!看不懂是你的问题!”
弹幕吵了起来,支持和反对的声音各执一词。打赏依旧有,但似乎没有之前战斗直播时那么热烈了。
吱嘎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他累得胳膊发酸,看着面前这块被自己糟蹋得不成样子的金属板,第一次对自己的“天才创意”产生了那么一丝丝的怀疑。
难道……俺的艺术……太超前了?家人们欣赏不了?
不!不可能!一定是俺做得还不够!对!还不够wAAAGh!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进行最后的、疯狂的收尾。
而就在这时,一条特别清晰、特别刺眼的弹幕意念,如同冰冷的刀子,扎进了他火热(且困惑)的心脏:
“丑死了。一塌糊涂。浪费时间。取关了。”
这条弹幕没有任何兽人常见的粗口和起哄,语气平静而极度嫌弃,仿佛只是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工棚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