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肖令在客栈歇了一晚,早上起来后在莱州城内逛了一圈,采买了一些物品,顺便又去药铺开了几副滋补药品。
返回客栈取行李和马匹时,竟在客栈门口看到了那个他躲着不想见的康玉莹。
只是他不想见人正欲扭头躲开,人家眼神却格外好使,一抬眼便将他逮了个正着,笑盈盈的就迎了过来。
“秦郎君,你回来啦!”
她头戴钗环,脸上略施脂粉,唇脂嫣红,身穿一身紫色罗裙,整个人看上去端庄美丽,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
一阵刺鼻的脂粉气扑面袭来,秦肖令眉头微蹙,在距对方三步远时便提前站定,这才挑眉问道:“康姑娘,你来此是?”
见秦肖令在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康玉莹神色一僵,自觉站住脚,默默抓紧了手里的包袱,深吸一气,这才又笑着答话:
“听我阿哥说你要回老家去了,我过来……送送你。”
说完这句,她连忙将手里的包袱朝秦肖令递过去,嘴里跟着讨好般的说明:
“哦,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一些东西,里面有我亲手缝制的衣裳,还有一双鞋子,尺码都是照着你的身形做的,想来是肯定能穿的。”
不等对方开口说什么,她接着说道:“里面还有我给你准备的干粮,路上饿了吃,知道你不喜饮酒,所以就……”
“康姑娘不必如此。”
秦肖令还是开口打断了她,也并没有伸手接包袱的意思。
见对方如此热络相送,他心里只觉得烦躁,原本想着昨日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康仲林回去后怎么也得将自己的意思转达给其妹,好让她彻底死心。
可是眼下看来,他的那位仁兄属实没有传达到位,康玉莹不但来了,心思还是如此明显。
难不成有些话一定要当面说才算数么,女人啊果然麻烦。
“我……”康玉莹脸颊泛红,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猜到对方心意不会改变,却还是没想到他一如既往的直截了当。
接着更让她心凉的话很快从对方口中说出来:“所谓无功不受禄,康姑娘的心意我领了,可是东西不能收,还请姑娘带回去吧!”
“秦郎君,只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而已,你收着又何妨。”康玉莹不想就此放弃,只是将手里的包袱执拗的托举到他眼前,连语气里都多了几分恳求。
此时此刻,街上人来人往,他们一个俊男,一个靓女,就这么相对而立,难免引来不少人的侧目打量。
可她什么都不在乎了,只紧紧盯着眼前人,期待的等待对方给予哪怕一丝丝回应。
秦肖令却还是叫她失望了,只淡淡吐出三个字:“不合适。”
吃的就罢了,衣物和鞋袜在他看来都是个人的私密之物,所以他向来只穿自己的衣物,也不允许旁人穿自己的衣物,哪怕是在军营之中,也是分得清楚,从未混淆。
作为一个外男,更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收人家姑娘做的衣裳和鞋子,他再不懂事也知道那是姑娘为了心爱之人做的事情,若是心软接了,岂不又给了对方希望。
然而,这话在康玉莹耳中却没那么绝对,她抿了抿唇,有些无奈的笑道:“一件衣裳你也要如此见外吗?”
“我本就是外人。”秦肖令一脸正色的回道,亲疏远近一语道明。
“可是你和我阿哥不是兄弟么!”康玉莹执拗的搬出了她阿哥,指望用这唯一能被秦肖令承认的关系给自己换一份希望。
“正因为在下与康兄志同道合,所以才会直言不讳,还请康姑娘体谅。”
秦肖令鲜少与姑娘打交道,没成想就遇到这么一个略有交集的一位,还被她的执着整无语了。
若不是碍于她阿兄的面子,他险些就要被对方的死缠烂打惹怒了,姑娘家不是更应该矜持自爱么,怎的就能为了自己认定的那份心意,连脸面都不要了?
如此做派,难免有强人所难之意,倒不如勾栏院里的那些姑娘哥儿,有利往无利散,谁都不觉得亏欠谁。
一想到勾栏院里的哥儿,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卧虎寨里那个哥儿衣衫凌乱躺他床上叫床的情形,人家之所以如此豁得出去的表现,那也是为了求活,真正的形势所迫。
懒得再对比下去,他态度已明了,恕不奉陪道:“时辰不早了,我还要收拾东西赶路,姑娘也早点回去吧!”
就在他绕过对方试图进入客栈的档口,康玉莹突然一个横跨步一把拦在他面前:“秦郎君!”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若我说……我不在乎呢!”
说这话时,她眼里已然有了泪花,哪怕看到对方已经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她还是鼓足勇气继续往下说:
“只要你肯点头答应,我现在就可以跟你一起回家,回去帮你照顾祖母,回去跟你一起种田打猎,只要你肯带我一起走,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听她越说越离谱,秦肖令不禁心生反感,不得不冷冷的喝止了对方:“康姑娘慎言!”
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情绪,他终是没把脸彻底撕破:“你是个好姑娘,是在下没福气,前面这话我全当没听过,姑娘请回吧!”
撂下这话,他片刻不敢停留,再次绕过对方大踏步的进了客栈,心中十分后悔没能早点离城而去。
瞧吧!他就是不会好好拒绝人,话说重了难免惹人掉眼泪,他不会哄人,也不想去哄,只希望康仲林别怪自己不给他妹子留面子吧。
正要抬步上楼,耳中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他当即调转方向原路出了客栈。
一抬眼恰好看到康玉莹转悲为喜的看向自己。
“秦郎君,你是……”她满眼期待,显然以为秦肖令是改了主意才去而复返。
“不!我不是!”
哪料秦肖令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连连否认,接着朝空中举起一只手臂,就见一只红隼从天而降稳稳的飞落在他手臂上。
“我是来接它的。”他指指红隼解释说,接着没再理会对方,再次转身进了客栈。
再次失望的康玉莹一颗心被击碎得七零八落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好,为何就是不能打动对方分毫,哪怕已经卑微到尘埃里了,也不能换个试一试的机会吗?
她何尝不知强扭的瓜不甜,可是怎么办?她不知不觉间已经陷进去了,喜欢秦肖令喜欢得夜不能寐,无法自拔,让她就此放弃简直比要了她的命还要让人痛不欲生。
可是,事已至此,她还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