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阳光斜斜地穿过窗帘缝隙,在岳川家的地板上投下一道亮带。
他是被雪团踩醒的——那只从大理捡回来的白猫,正用爪子轻轻的扒拉着他的脸颊,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催促声。
“知道了知道了,饿了是吧?”
岳川揉着眼睛坐起来,抓过枕边的手机一看,才早上八点。
雪团见他醒了,立刻跳下床,蹲在猫粮碗旁“喵喵”叫,尾巴竖得像根旗杆。
给雪团的猫粮碗里添完粮,岳川才有空打量起自己的出租屋来。
客厅的沙发上还堆着没整理完的乐谱,茶几上放着喝剩的半杯茶,窗台上的绿萝倒是长得旺盛,叶片上还挂着晨露。
他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决定今天彻底给自己放个假,不碰任何工作。
刚换好衣服,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夏晚晴打来的。
“岳大创作人,起床了没有?”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我家冰箱空了,想去超市大采购,你要不要一起去?顺便帮我拎东西。”
岳川乐了:“夏大明星使唤人还挺顺口的啊?不过看在你可能会请我吃午饭的情份上,本大创作人就勉为其难陪你走一趟。”
“想得美,AA制。”夏晚晴轻笑一声,“半小时后在你家楼下的公交站见,穿舒服点,超市人很多。”
挂了电话,岳川赶紧洗漱收拾。镜子里的自己眼下有点青黑,是最近赶《边城》书稿熬的。
他拍了拍脸颊,自言自语:“今天不准想工作,就当是普通逛街。”
楼下公交站,夏晚晴已经到了。
她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头发扎成了马尾,脸上也没化妆,素净得像刚剥壳的荔枝。
看见岳川,她眼睛弯了弯:“看来你是真没骗我,确实穿得挺‘休闲’——这格子衬衫不会是从你爷爷衣柜里翻出来的吧?”
“你懂什么,这叫复古风。”岳川扯了扯衬衫下摆,“比你那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强多了。”
两人斗着嘴上了公交车。早高峰刚过了,车里人不是很多,他们找了后排的位置坐了下来。
窗外的树影飞快倒退,夏晚晴看着窗外掠过的菜市场,突然说:“上次我们在大理吃的乳扇沙琪玛,我妈念叨了好几天了,说想尝尝。等下看看超市有没有卖乳扇的,我要买点回去,做了试一试。”
“你还会做这个?”岳川有点惊讶,“我以为你只会煮泡面呢。”
“小瞧谁呢?”夏晚晴白了他一眼,“我奶奶是白族,小时候跟着她学过几招。就是好久没做了,不知道手生没生。”
到了超市,岳川推着购物车,夏晚晴拿着手机里的清单念叨:“酸奶、全麦面包、草莓……哦对了,还要买瓶料酒,上次做鱼剩下的都见底了。”
“你一个人住,做鱼多麻烦。”岳川随口说着,眼睛却被零食区的牛肉干给吸引住了,“这个挺不错的,内蒙古产的,上次在西安吃了一次,够味儿。”
“偶尔也得改善伙食啊。”夏晚晴把他手里的牛肉干放回货架,“添加剂太多,少吃点。拿两盒坚果,健康。”
她一边说,一边往车里放东西,“你呢?除了零食就没想买的?米和油快没了吧?上周去你家,看见你那桶油都见底了。”
岳川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记得这么清楚,耳根子有点发烫:“哦……等下顺便买点就行。”
两人在生鲜区停住了脚步。夏晚晴挑着番茄,手指在红彤彤的果实上轻轻按了按,岳川则蹲在旁边看活鱼,突然指着一条甩着尾巴的鲤鱼说道:“你看这条鱼,是不是很像《侠客行》里的‘铁鱼令’?圆滚滚的,还挺有气势。”
“又扯工作。”夏晚晴敲了敲他的脑袋,“说了今天不准聊工作。”
“这不是工作,是……生活灵感。”
岳川揉着脑袋辩解,“你想啊,石破天拿着铁鱼令闯江湖,跟这条鱼在水里乱撞,多像。”
正说着,旁边传来怯生生的声音:“请……请问,您是岳川老师吗?”
岳川抬头,看见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手里抱着本《岳川诗集》,脸涨得通红。“是我,怎么了?”他笑着说。
“我……我是您的粉丝!”男生激动得声音都在抖,“您在泰山写的那首诗,我抄在笔记本上了,每次考试前看一遍,就觉得有劲儿!还有夏晚晴老师,我妈特别喜欢您唱的《风中有朵雨做的云》,说听着像在洱海边散步。”
“谢谢阿姨的喜欢。”夏晚晴笑着说,“你也喜欢写诗吗?”
“嗯!我在学写现代诗。”男生赶紧从背包里掏出个本子,“岳老师,您能帮我看看吗?我知道有点冒昧……”
岳川接过本子,认真翻看起来。字迹娟秀,写的多是校园生活,有首《食堂的清晨》写得挺有意思:“豆浆冒着白汽,油条在油锅里翻身,打饭阿姨的勺子,抖了抖,把晨光也盛进了碗里。”
“写得很不错。”岳川指着这句,“有生活的气息,比我当年写的都强。”他在扉页上写下“保持对日常的敏感,就是最好的诗”,又递给夏晚晴。
夏晚晴也签了名,还跟男生聊了几句学习近况。男生拿着本子,激动得差点忘了道谢,走的时候还频频回头挥手。
“看来你的粉丝遍布各个年龄段。”夏晚晴看着男生的背影,笑着说。
“那是,毕竟我这诗够接地气。”岳川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推着购物车往前走,“走了,再不去结账,你中午的鱼就别想做了。”
出超市时,两人手里都拎着大包小包。夏晚晴的手机响了,是她的经纪人,说秦腔剧团那边有点急事,窦老在排练时崴了脚,问她能不能去看看。
“怎么这么不小心。”夏晚晴皱起眉头,挂了电话对岳川说,“我得去趟剧团,你先回去吧。东西我先放你家,晚点来拿。”
“我跟你一起去。”岳川把东西往旁边的快递柜一放,“窦老的性子我也知道,肯定是硬撑着,多个人也多个照应。”
剧团的排练厅里,气氛有点紧张。窦老坐在椅子上,脚踝肿得老高,嘴里还念叨着:“没事没事,小伤,不耽误明天的录音。”陆哲在旁边急得团团转,见岳川和夏晚晴来了,像见了救星:“你们可算来了!医生说至少得歇上一周,可是明天就要录《挑山谣》的合唱版了。”
“您就别硬撑了。”岳川蹲下来看了看伤势,“录音可以延期,身体是大事。”
“延期?那怎么行!不行,这绝对不行。”窦老急了,“这歌好不容易有点热度,能让更多人知道秦腔……”
“不延期也行。”夏晚晴突然说,“岳川,你不是也会唱民谣版吗?明天你先顶上,跟陆哲合唱,等窦老好了再补录秦腔的部分,混在一起会更有特色。”
岳川眼睛一亮:“哎,这主意不错!民谣搭上秦腔,土跟洋的结合,说不定更加出彩。”
窦老还想要反对,被岳川按住了:“您就听我们的,好好养伤。等您好了,咱们再整个大阵仗,把《挑山谣》唱遍全国。”
傍晚离开了剧团,岳川送夏晚晴到她家楼下。路灯也亮了,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今天谢了。”夏晚晴拎着从岳川家拿的东西,轻声说。
“谢什么,都是应该的。”岳川挠了挠头,“对了,你做乳扇沙琪玛的时候,能不能叫上我?我想尝尝白族正宗味儿。”
夏晚晴笑了,眼里的光比路灯还亮:“看你表现。明天录音可别掉链子,不然别说沙琪玛了,就连酸奶也都没得喝。”
“保证完成任务!”岳川敬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看着夏晚晴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才转身往自己家走。
晚风带着点凉意,岳川摸了摸口袋里的超市小票,上面还印着两人买的东西。
他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没有聚光灯,没有工作计划,就只是陪朋友逛超市,帮长辈解决麻烦,像所有普通人一样,在烟火气里慢慢走着。
至于那些从地球“搬”来的故事和旋律,不过是给这平凡日子,添了点额外的甜味。
岳川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突然哼起了《渡口》的调子,简单得像此刻的风,却又温柔得让人心头发软。他想,等忙完这阵,真该好好跟夏晚晴学做乳扇沙琪玛,不为别的,就为这日子里的这点甜,就值得认真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