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川的工作室窗台上,新摆了盆从老北京胡同淘来的虎尾兰,叶片上还沾着点胡同砖缝里的细土。
他手里捏着出版社递来的新书邀约函,指尖在“城市记忆”主题上划了又划——之前写《边城》是湘西的柔,这次想写点更贴骨的烟火气,老北京胡同里的故事正好。
“又在琢磨新东西?”
夏晚晴推开门时,手里拎着个牛皮纸包,里面是她刚从书法名家那里求来的《兰亭序》拓片复制品,“我演唱会的策划案改好了,想在‘国风篇章’加个书法展示环节,你帮我看看歌词能不能跟书法呼应上。”
她把策划案摊在桌上,“国风篇章”那页用荧光笔标了重点:舞台中央设个巨大的宣纸卷轴,书法家现场书写歌词,背景屏同步播放胡同、城墙等城市影像。
“我想让歌词里有‘老物件’的细节,”夏晚晴指着空白的歌词栏,“比如门墩、鸽哨、炸酱面的香味,跟你想写的‘城市记忆’能凑上。”
岳川眼睛一亮,抓起笔在策划案旁写了两句:“门墩儿磨圆了年月,鸽哨儿驮着云走,炸酱面的香,漫过了胡同口。”
他抬头看夏晚晴,“这样既有画面感,又能跟书法的墨韵搭——书法家写‘鸽哨儿’时,笔锋可以飘一点,像哨音在飞。”
夏晚晴凑过去看,笔尖的墨迹还没干,字里行间的胡同味儿让她笑了:“就按这个来!我跟书法家约了明天见面,你要是有空,一起去?帮我敲定字体——楷书太板,行书正好,像胡同里的路,弯却不绕。”
“当然去。”岳川把新书邀约函推过去,“出版社让我写本‘城市记忆’主题的书,暂定名《胡同里的灯》,正好跟你演唱会的‘城市影像’呼应,说不定能搞个联动——你的演唱会周边加印书的节选,我的书附演唱会门票抵扣券。”
第二天上午,两人去书法名家周老的工作室。周老的书桌上堆着半人高的宣纸,墨汁的香气混着檀香,让空气都沉了几分。
他接过岳川写的歌词,眯着眼看了会儿,突然拿起毛笔:“‘鸽哨儿驮着云走’这句好,我用行书试试,让‘云’字的撇捺飘起来,像真的跟着哨音动。”
毛笔在宣纸上游走,“鸽哨儿”三个字写得灵动,“云”字的捺画拉得很长,墨色由浓转淡,真有“驮着云走”的意境。
夏晚晴看得眼睛发亮:“就是这个感觉!演唱会当天,您写这句时,背景屏正好切鸽群飞过胡同的画面,肯定能让观众想起自己的童年。”
周老放下笔,笑着说:“你们年轻人能把书法、歌曲、文字串在一起,是好事。我这把老骨头,也想跟你们凑个热闹——演唱会当天,我带几个学生去,现场写‘胡同里的灯’,跟你的书呼应。”
从周老工作室出来,两人没开车,沿着胡同慢慢走。墙根下的老槐树发了新芽,几个老人坐在小马扎上下棋,棋子落在木盘上的“啪”声,混着远处卖糖葫芦的吆喝,像首没谱的老歌。
“前面有家炸酱面,我小时候常来吃。”夏晚晴指着胡同深处的门脸,“老板的爷爷是御厨,炸酱的方子传了三代,你肯定爱吃。”
面馆里只有四张桌子,墙上挂着老北京的黑白照片。老板看见夏晚晴,笑着打招呼:“晚晴丫头,好久没来了!还是老样子,两碗炸酱面,多加黄瓜丝?”
“再加两份糖蒜。”夏晚晴转头对岳川说,“他们家的糖蒜是自己腌的,酸甜口,解腻。”
炸酱面端上来时,香气立刻漫开。岳川拌了拌,面条裹着浓稠的炸酱,咬一口满是黄豆酱的咸香,配着脆生生的黄瓜丝,竟吃出了小时候的味道。
“这味儿,得写进书里。”他嘴里嚼着面,含糊不清地说,“就写‘胡同里的面馆,炸酱的香能飘三条街,老板的手,拌了二十年的面,没失过准头’。”
夏晚晴笑着递过糖蒜:“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对了,林野昨天发微信,说想帮你的新书画插画,用水彩画胡同的场景,你觉得怎么样?”
“求之不得。”岳川点头,“让他多画点细节——门墩上的刻痕、墙上的涂鸦、路灯下的猫,这些细碎的东西,才是胡同的魂。”
正说着,邻桌的小姑娘认出了他们,手里拿着本卷边的《边城》,怯生生地走过来:“岳老师,夏老师,能给我签个名吗?我特别喜欢《渡口》,也喜欢《边城》里的翠翠。”
小姑娘叫林晓,是附近中学的学生,笔记本里夹着张自己画的胡同素描——路灯下,一只猫蹲在门墩上,旁边写着“我家的胡同,也有这样的灯”。“我想跟林野老师学画画,”她红着脸说,“想把我们胡同的故事,也画成插画。”
岳川在笔记本上写下“每个胡同,都有自己的灯”,夏晚晴也签了名,还把周老写的“鸽哨儿”书法小样拍了照发给她:“下次有机会,带你去看周老写字,说不定能给你点灵感。”
离开面馆时,夕阳把胡同的影子拉得很长。夏晚晴手里拿着老板送的炸酱方子,岳川揣着林晓画的胡同素描,两人慢慢往家走。
没有急着赶下一个行程,只是听着胡同里的声音,看着墙上的老照片,像在收集散落在时光里的碎片。
回到工作室,岳川把林晓的素描贴在书桌前,开始写《胡同里的灯》的第一章:“王大爷的棋摊儿,总摆在老槐树下,棋子落得重,像要把几十年的日子,都砸进木盘里。猫蹲在门墩上,等着面馆的老板,扔块带肉的炸酱……”
夏晚晴则在旁边改演唱会的影像清单,把“鸽群飞过胡同”“面馆的热气”都加了进去,还标注“配合周老书法的‘云’字出现”。
林野发来的插画初稿也到了——水彩画的胡同口,路灯亮着暖黄的光,猫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在等谁回家。
窗外的天慢慢黑了,工作室的灯亮着,映着桌上的书稿、策划案和插画稿。没有刻意提“明天要怎样”,但新书的字在纸上生长,演唱会的细节在清单里落地,插画的色彩在屏幕上鲜活——属于他们的故事,正像胡同里的灯,一点点亮起来,暖而扎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