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道、书生、和尚。
此时道旁主仆二人累的已是颊若扑妆点粉、额似清露裹霜。
在将要走不动之际,终于看见远处的远处,影影绰绰的城墙。
云桃顿时扶着江子楣大喜道:“小姐!我们到县城啦!”
柳剑臣一提书篓,撑了撑提醒道:“你可别高兴早了。
葛三叔当时就说了,这河西县如今在闹疫鬼,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云桃顿时一愣,呆呆的看向书生问道:“那我们过来干什么?”
柳剑臣白眼一翻,无语道:“还不是仙君要来见这滚滚红尘。”
这倒是提醒了后者,云桃顿时摇晃着江子楣哭诉道。
“对呀!仙君哪去了!他走的也太快了吧!也不等等我们!”
慧明老和尚看着远方的城池,眉头紧皱的安抚道。
“仙君神异,自有其道理,我们先修整一下吧。”
柳剑臣闻言也点了点头,认同道:“与其担心仙君,还不如担心担心我们自己。”
云桃愣愣的看向两人,指了指自己和书生疑惑道。
“可我就是在担心我们啊,他那么厉害还需要我们担心什么啊?!”
正说着,好似印证她的话般,从县城道路处,冲来一彪形大汉。
面似羊肝、眼赛铜铃,猪拱鼻子,熊筋虎臂。手拿一柄跺骨屠刀,恶煞煞的朝众人冲来。
书生丫鬟顿时被这凶人模样唬的胆战心惊,连忙把脸向唯一的依靠老和尚看去。
慧明老和尚此时云淡风轻,舒展雄壮体魄,合十双掌道。
“无妨,老和尚有些气力在身,又有白云徒儿护持,他伤不得我们。”
而话方落,一群人灯火持杖从恶汉身后老远追了过来,并且大喊道。
“站在!别让他跑了!他身上有疫病缠身!!”
“疫病?”云桃重复了一下。
和书生对视了一眼,又看向小姐,最后复看向老和尚。
不料此时老和尚脸色大变,转身就跑!一边逃一边还提醒着众人。
“还看个屁呀!那人绿眼赤光显!身上定有疫鬼缠身!不跑等死啊!”
话音方落,老和尚已经跑出三丈来远,书生小姐主仆三人才幡然醒悟。
顿时大惊失色的跟了上去,方行数十步,令柳剑臣震惊的是那刚刚累死累活的小姐、丫鬟,此时竟然都跑到他的前面!!
身后阵阵踏地声起,柳剑臣不由亡魂大冒,潜能激发下又快速窜了两步。
随后便气喘吁吁起来,在身后恶汉快要追上之际。
江子楣于心不忍,于是大喘气的喝道:“你个傻书生 ,把书篓扔了啊!”
柳剑臣绝望的脸色顿时恍然大悟,在恶汉将要追上之际,犹如乌龟卸甲般把书篓往后一脱。
一边砸向追到身后的恶汉身上,一边脱掉负重以后,身轻如燕,转眼就追上了主仆二人。
三人并驾齐驱在前跑着,身后一持屠刀恶汉在身后追着,更后面一群人携火持杖在最后。
“怎…怎…么办啊!”云桃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以往虽然有艰难险阻,但好歹有阴阳法王撑着。
如今仙君不见踪迹,老和尚更是一溜烟的看不见身影!
柳剑臣脸都跑白了,瞥了一眼周围,顿时大喜道。
“吹…吹箫……把那仙君引回来!”
江子楣两眼一翻,抬手抽出翠竹玉箫递给柳剑臣道。
“你…你来…吹…吹个试试!”
柳剑臣眉眼一束,推开玉箫,对江子楣肃穆说道。
“一会我来引开他!你趁机吹箫!”
说完不待江子楣反应,晃晃悠悠的跑动身形到另一边。
还不待他自我感动,就见持刀大汉理也没理他径直沿路追去。
又在江子楣两人绝望之际,从两人旁边超过…
“哈…哈…啊?!”
柳剑臣扶膝停了下来,只见恶汉刚超过众人之际,一道飞索从天而降,一举套住恶汉。
随后持刀恶汉猪拱嘴怒喝一声,身形猛的前冲,把拉绳之人硬生生拽了过去。
一路拖行在地上,随后其余衙役打扮的人一把丢开手中火杖,合身扑在持绳之人身上,
一连挂了七八人,才堪堪把恶汉脚步止住,在恶汉挥刀斩绳之际,又是两个绳子套在其手腕之上。
左右一拉,把人定在路中,零零散散二十人把恶汉围在其中。
恶汉紫脸泛红,硬生生拉着两绳砍断,可不过数个回过。
就在套绳的套绳,撒网的撒网的二十人相互配合之下,硬生生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一剑眉星目,刚正不阿模样的中年男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就是刚刚套中恶汉之人,也是河西县的捕头赵虎。
淬了一口血沫,径直从柳剑臣身边走过,看着被围中间的恶汉怒喝道。
“张屠夫!你染疫病在身,还想私自逃离防疫区!是想要其他疫灾蔓延至其他州府吗?”
“哈…呸!”
张屠夫绿眼恶戾色不减,怒喝道:“你猫哭耗子,假慈悲!装什么心善啊!
招来疫鬼报复的是你们!放染疫病人进城的是你们!投降疫鬼的是你们!要我们等死的还是你们!
呸!恶心!老子就没想逃!老子是死也要把你们的事情传告天下!
防着你们这群妖魔走狗!”
赵虎星目一戾,瞥了一眼路旁三人,怒声道。
“你在编什么胡话!许县令治理河西县三年,维修驿道,兴修水利,打井丈田,施粮救灾!何曾亏待过我们?”
张屠夫闻言怒极,生生的从渔网中站了起来,绿眼生红,大喝道。
“可也是他把疫鬼带来的,他女儿患病三年!
这三年来他一直瞒着!瞒到满城生疫!瞒到疫鬼降临!瞒到全城百姓困城等死!
你告诉我!他到底救民于水火的好官!还是以城练魔道邪道!
我张龙分不清啊!你赵捕头告诉我张屠夫!他到底是正是邪!”
赵虎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张龙,我以项上人头为许县令作报!
我跟了他三年,这三年来河西县什么样我都看在眼里,他绝不是什么妖魔邪道!”
张屠夫闻言哈哈大笑,气喘吁吁的滚坐在地,绿眼幽幽的看着从小长到大的赵虎。轻声道。
“哦,那他爱民如子许县令,为什么要用有疫虫的猪肉…喂养他治下百姓呢?”
…
话音落,周围的衙役顿时方寸大乱,纷纷看向赵捕头,而张屠夫也不挣扎,等着赵捕头回话。
赵虎缓缓凝起星眉,他没有质疑张屠夫,在这里争论真假于事无补,沉声道。
“你跟我回去,当堂对峙,若所说为真,你我一同赴死!”
柳剑臣此时兴奋插言道:“我们也可以去!这等奇诡之事!正是我们拿手好戏!”
张屠夫在渔网之中看着这被他吓到惊慌失措逃跑的书生,不由轻笑一声道。
“你?都是小人物,就别说什么大话了。趁没靠近河西县,逃命去吧。”
柳剑臣看向远方的老和尚,喜意的摇了摇头道。
“我又没说我行…”
张屠夫绿眼看向江子楣主仆二人,倒是生的花容月貌,可…
柳剑臣又摇头道:“自然也不是她们。”
张屠夫疑惑的看向两边,“那还能是谁?”
此时才恍然发现,周围围困他的衙役包括赵虎都直愣愣的看向他的身后。
于是好奇心驱使张屠夫,艰难的在渔网中回过头去。
只见余光之中,一雄壮老和尚缓步走来。
“他?一个和尚?”
柳剑臣还是摇头道:“也不是。”
话音方落,张屠夫余光之间,一身影撞入瞳孔之中。顿时张屠夫铜铃眼怒睁惊喝道。
“直娘贼!这人怎生的如此雄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