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翎玥将众人提出的意见一一记在心里。“不够脆……”她喃喃重复着老板娘醉醺醺的点评,唇角却扬起一抹自信的弧度。问题虽多,却难不倒她。一个人有自信,总归是件好事,不是吗?
自赏花会那日后,颜素的心就像被塞进了一颗发霉的老鼠屎,堵得发慌,又泛着难以言说的恶心。二哥是从何时起与三殿下走得那般近的?她猛地攥紧手中的绣帕,瞳孔微缩——是了!自从颜翎玥那个贱人不再藏拙,开始在人前招摇之后!就是从大姐回府那日起,一切仿佛都脱了轨。
那个沉默寡言、在父亲面前从不忤逆的二哥,变得愈发反常。但凡与颜翎玥沾边的事,他都格外上心。听说那日颜翎玥受家法晕厥,二哥竟失态地冲上去将她抱回院子,听说那慌张与心疼的神色,府中人从未在他脸上见过。
不止二哥,连一向对颜翎玥不闻不问的四哥,如今也成了她院中的常客,与她同进同出,亲昵得竟似一母同胞的亲姐弟!
府外亦是如此。太子往日并不常来将军府,唯有与父亲议政时才会现身。可近来他登门的次数却明显勤了许多。更让她如鲠在喉的是,当年大姐分明倾心于太子,也从未见他给大姐布过一次菜,那日他却自然而然地为颜翎玥夹了菜。
还有三殿下……他从前即便对自己无意,也从未在公开场合如此急切地撇清关系。赏花会上那疏离冷淡的态度,像一根冰刺,扎得她心口生疼。
思及此,颜素不禁眉头紧蹙,眼底泛起委屈的水光,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将那方丝帕绞得不成形状。
都是颜翎玥!自她出现后,所有的一切都脱离了正轨!
颜素在心底细细复盘,最终将所有怨怼都指向了同一个人。有些人天生便觉得自己该是众星捧月的焦点,活该尽万千宠爱,可命运偏偏不愿遂她的心意。
颜素其实打心底瞧不上大姐颜雪芸的手段,为了后位,不惜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即便那是九五之尊。
那她自己呢?她真的有多喜欢三皇子吗?倒也未必到了非君不嫁的地步。
可她其实与颜雪芸在本质上并无不同,都认为嫁入皇家是无上的荣耀,是光耀门楣的捷径,更是彰显自身与众不同的绝佳证明。试问,谁不渴望无论行至何处,都有人对自己俯首帖耳、谄媚逢迎?
她以往的不争不抢,并非真的毫不在意其他贵女对三皇子妃之位的觊觎,而是笃定地认为,那位置生来就该是她的。除非她不要,否则正妃之位绝不会旁落。
毕竟是御赐的姻缘,即便三皇子如今不喜,成婚后也必会与她相敬如宾。她更坚信,以她的才情与手段,只要嫁入皇子府,日久生情不过是时间问题。大姐既能抓住皇帝的心,她作为将军府的嫡女,自然也有本事让三皇子眼中只有她一人。
想到此处,颜素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冰冷。往后,她不能再安然地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半月时光匆匆而过。 这半月里,颜翎玥几乎泡在了酒楼,每日回府时都累得只想瘫在软榻上,连吃饭的力气都耗尽了。
这日天气转凉,秋风萧瑟。回府的马车上,颜翎玥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薏绿和小莲在一旁忧心忡忡:“小姐可是着了凉?”
颜翎玥揉了揉微微发红的鼻尖,声音带着点鼻音:“是有些冷。”冷又能如何?出来得急,忘了添衣,这租来的马车里更是连件挡风的披风都没有。但这样微凉的天气,不正适合吃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吗?她心念一动,掀开车窗的帘子向外望去。
晚风立刻带着凉意灌入车厢,冻得她轻轻一颤。 “小姐!您怎么还掀帘子!”薏绿急得伸手就要放下帘角,“夜风最是寒凉,您要是真染了风寒可怎么好!”
颜翎玥却恍若未闻,目光已被街角一处不起眼的灯火吸引。那是一家小小的面馆,昏黄的灯光在渐深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温暖。“劳烦大哥,就在前面那家面馆停下。”她扬声道。 “好嘞!”车夫利落地应下。
马车刚停稳,颜翎玥便跳下车,吩咐薏绿付钱,自己先一步走向那家小店。 “老板,您这儿的招牌面是什么?”她扬声问道。
掌柜是位老者,背脊因常年劳作而佝偻得厉害,面容却十分慈祥。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带着笑意:“姑娘,小店只卖光面。” “光面就好!”颜翎玥笑吟吟地拣了张椅子坐下,“劳烦您来三碗。”
老者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好,这就给姑娘做。”说完便颤巍巍地踱向后厨。
待薏绿和小莲进来,颜翎玥让她们坐在自己身边,这才仔细打量起这家小店。店面极小,只摆得下两张方桌,四把旧椅。墙上没有水牌,桌上也无菜单。这情形让她蓦然想起现代时家附近的“苍蝇小馆”——店面虽简陋,却往往藏着令人惊叹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