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燃至尽头,烛泪堆叠如小山。那火焰最后跃动了一下,发出一次格外明亮的闪烁,终于在窗外透入第一缕熹微晨光时,悄然熄灭,只余下一缕淡淡的青烟,袅袅升起,融入了新一日清晨的空气里。
第二日,生物钟让墨翊白在往常起身的时辰微微醒转,但手臂上传来的温软触感和颈侧均匀清浅的呼吸,立刻将他拉回了现实。他微微低头,便看见颜翎玥依旧枕着他的手臂,睡得正沉。一夜酣眠,她的脸颊透着健康的红润,几缕调皮的发丝黏在她光洁的额角和脸颊边,平添了几分娇憨。
他的手臂早已被她枕得麻木失去知觉,阵阵刺麻感传来,但他却舍不得动,更不忍心将手臂抽回。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描摹着她精致的眉眼、秀气的鼻梁、微张的樱唇,怎么看都看不够。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幸福感,如同温热的泉水,将他整个人浸泡其中。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勾勒出温柔似水的弧度。
他就这样不知看了多久,直到窗外的阳光逐渐变得明亮,透过窗纸洒下斑驳的光影。颜翎玥浓密的长睫颤动了几下,似乎快要醒来。墨翊白伸出手,用指背极其轻柔地蹭了蹭她白嫩细腻的脸颊。那触感温软滑腻,弹性十足,果然如同他昨夜感受到的那般,像是最上等的水豆腐,吹弹可破。
颜翎玥像是感觉到了这轻柔的碰触,鼻间发出一声慵懒的嘤咛,“嗯?”她缓缓睁开那双朦胧的睡眼,水雾弥漫,尚未完全聚焦。
视线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墨翊白那张放大了数倍的俊脸。那双此刻盛满了柔情与笑意的凤眸,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颜翎玥依旧被这近距离的美色冲击得恍惚了一瞬。意识渐渐回笼,她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她,颜翎玥,真的嫁人了,成为了身边这个男人的妻子。
墨翊白将她那一瞬间的怔愣和恍惚尽收眼底,不禁失笑,忍不住出言调侃,声音带着晨起特有的沙哑,性感撩人:“怎么?为夫的容貌,竟让王妃看得这般出神?”
听他带着戏谑的话语,颜翎玥彻底清醒过来,眉眼弯弯,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明媚而坦诚的笑意,她非但不羞怯,反而顺着他的话,用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嗓音夸赞道:“是啊!我家王爷风姿卓绝,俊美无双,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帅……这么好看的男人呢!”她一时顺口,差点将现代的词汇带出来。
她这毫不扭捏、直白热烈的夸奖,极大地取悦了墨翊白。他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胸膛震动,连带着靠在他身上的颜翎玥也能感受到那愉悦的震颤。他低下头,额头亲昵地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蹭着她的鼻尖,低笑道:“玥儿亦是倾国倾城,深得吾心。”
两人正沉浸在新婚燕尔的甜蜜氛围中,就在这时,一阵极不和谐的“咕噜噜”的声音,突兀地从颜翎玥的腹部传了出来。
寝室内一片安静,这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颜翎玥的脸瞬间爆红,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墨翊白先是一愣,随即了然,眼中笑意更浓。是了,昨日大婚礼仪繁琐,她从早到晚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只在等待的间隙用了些糕点,喝了点茶水充饥。晚上……又经历了那般耗费体力的“运动”,今日两人更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他的小王妃,定然是饿极了。
他强忍住笑意,生怕笑得太过让她更加羞窘。他动作轻柔地抬起她的头,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将自己那已经麻木不堪的手臂抽了出来。瞬间恢复血液流通带来的刺麻感让他微微蹙了下眉,但他什么都没说,径自起身,拿起早已备好放在一旁屏风上的常服,动作利落地穿戴整齐。
然后,他回到床边,弯下腰,连人带被地将依旧羞得不肯抬头的颜翎玥捞了起来,柔声道:“来,起身穿好衣裳,我们这就去用膳。想来厨房早已备好了。”
说着,他便自然而然地拿起床边凳子上为她准备的衣裙,开始亲自为她穿戴。从里衣到外衫,他动作虽然不算十分熟练,却极其耐心和温柔,系带、盘扣,一丝不苟。颜翎玥顺从地抬臂、转身,看着他专注而认真的侧脸,看着他修长的手指为自己整理衣襟,一种难以言喻的、踏实而温暖的幸福感,如同暖流般涌遍全身。这一刻,她真切地感受到,眼前这个男人,是她的夫君,是将会与她携手一生的人。
穿戴整齐,墨翊白拉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我叫薏绿进来给你梳发髻。”他说着,转身便要向门外吩咐。
“等等。”颜翎玥却伸手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袖,“不用叫薏绿了,今日不必拘那些繁复的礼节,我自己随便梳一个简便的发髻就好。”她顿了顿,抬眸看他,眼神清澈而认真,“你在一旁坐一会儿,我有话想和你说。”
墨翊白有些意外,但立刻点头应允。他搬了张梨花木椅子,放在梳妆台侧边,坐了下来,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她。
颜翎玥拿起玉梳,一下下梳理着如云的长发,动作不疾不徐。铜镜中映出她姣好的面容和身后墨翊白专注的身影。她沉吟片刻,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墨翊白耳中:“我想,过几日,陈氏那里,可以先动动看了。”她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但眼底一闪而过的锐利,却显示出她绝非随口一提。
墨翊白闻言,神色未变,只是微微坐直了身体,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吗?”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质疑,只有全然的信任和支持。
“暂时不用。”颜翎玥摇了摇头,手中灵巧地将一缕头发挽起,“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打算。”她顿了顿,透过镜子看向他,“我们现在是夫妻,是一体的。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情之前,我觉得应该先告诉你,然后再行动。”
她这番话,让墨翊白心中一动。他感受到了她的尊重、信任,以及将他视为最亲密盟友的态度。他郑重地点头,目光坚定地看着镜中的她:“可以。玥儿,你要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便是。需要我做什么,或者遇到了什么难处,一定要告诉我,随时。”他的话语简洁,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和承诺。
听了他的话,颜翎玥心中暖暖的。他啊,还真是……她的底气呢!
她唇角弯起,继续梳理着长发,气氛轻松了些许。“还有一件事,”她像是想起什么,语气变得轻快起来,“前两日,我与二哥说了雨薇姐姐的心思。”
听到这里,墨翊白顿时来了兴趣,身体微微前倾,饶有兴致地问:“哦?我那平日里一本正经、只知带兵打仗的大舅哥,终于开窍了?”他想象了一下颜若城那木讷的样子,在听到女儿家心思时会是什么表情,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哈哈哈!”颜翎玥想起二哥当时那副震惊、茫然、又隐隐有些无措和窃喜的复杂模样,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直接告诉我二哥,若是他自己对雨薇姐姐也有心思,最好是入赘朱家。”
“入赘?”墨翊白挑了挑眉,随即了然。他这大舅哥,有个这般为他殚精竭虑、思虑周全的妹妹,还真是好命。
他拢了拢方才漾开的笑意,正色道:“若是我这大舅哥果真有此心思,需要我帮忙推波助澜的话,玥儿开口便是。”
颜翎玥梳妆已毕,站起身来,走到墨翊白面前。她伸出双手,轻轻捧住他俊朗的脸庞,一双杏眼亮晶晶地望进他深邃的眸子里,由衷地感叹道:“老公!你怎么这么好!”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依赖和喜悦。
墨翊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和动作弄得一怔,下意识地重复:“老公?”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颜翎玥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时代并没有这个词汇。她脸上飞起两朵红云,笑着解释道:“就是……就是相公、夫君的意思。”她迅速在他微凉的唇上印下了一个轻柔而快速的吻,试图蒙混过关。
唇上转瞬即逝的柔软触感和她话语中蕴含的亲昵,让墨翊白心旌摇曳。那声与众不同的“老公”,虽然陌生,却奇异地带着一种极致的亲密和归属感,让他心底涌起一股热流。他经她这一吻,意犹未尽,见她转身想逃,哪里肯依,长臂一伸便想将人捞回怀里,好好“惩戒”一番这撩完就跑的小家伙。
“哎呀!不行!”颜翎玥却像一尾灵活的鱼儿,轻轻推开了他凑过来的胸膛,脸颊红得如同熟透的番茄,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声音带着娇嗔,“我们先去吃东西,好不好?我真的好饿。”
看着她那副又羞又急、可怜兮兮的模样,墨翊白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滩春水。他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只得压下心中的旖旎念头,牵起她的手,温声道:“好,我们这就去用膳,可不能饿着我的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