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天台屋里,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龅牙明趴在门板上,后背的伤依旧触目惊心,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抽气声。瘦猴和肥膘像两只受惊的兔子,缩在角落,大气不敢出。只有四眼仔还强装镇定,但不断推眼镜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慌乱。
陈豪站在窗边,看着楼下庙街看似平静的日常。他知道,这平静之下,笑面虎的暗桩恐怕早已布下,只等笑面虎一声令下。
“豪哥……三天,我们怎么办?”四眼仔终于忍不住,声音干涩地问道。
陈豪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却清晰:“等死不是办法。笑面虎要动我们,也不会选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也要脸,也怕o记。最大的可能,还是晚上,在这种没人管的角落。”他指了指脚下这片破败的区域。
“那我们……换个地方躲?”瘦猴怯生生地问。
“躲?能躲到哪里去?”陈豪转过身,目光扫过几人,“庙街就这么大,除非我们离开港岛。但走了,就再也别想回来。”
他走到屋子中央,看着龅牙明苍白的脸:“明哥的伤不能白受,丽都的场子也不能白烧。东星觉得我们是软柿子,想捏就捏。这一次,我们要让他们崩掉几颗牙!”
“可是……我们就这几个人……”肥膘的声音带着哭腔。
“人少有人少的办法。”陈豪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们觉得我们只会躲,我们就偏要动一动。四眼仔,大头仔那边有消息吗?”
“有!”四眼仔连忙说,“我按你的吩咐,找了那个相熟的跌打医生老刘,去看了大头仔的母亲,暂时用草药稳住病情。但老刘说,必须尽快手术,拖不得。手术费……还差一大截。”
陈豪沉默了一下。大头仔母亲的医药费,是他对大头仔的承诺,也是凝聚人心的关键。但现在,他自身难保。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沉重而略显蹒跚的脚步声。众人立刻紧张起来,陈豪的手下意识摸向腰间。
门被推开,出现在门口的,竟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大头仔!他显然是一路跑来的,那条残疾的腿让他跑起来格外吃力。
“豪哥!”大头仔看到屋里的情形,尤其是受伤的龅牙明,愣了一下,随即眼神更加坚定,“我安顿好我阿妈了!老刘在那里照看着。我听说笑面虎要找你麻烦?我过来帮你!”
屋里的几人都愣住了。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时刻,大头仔竟然主动跑来,要掺和这趟浑水?
陈豪看着他,心中震动,但脸上不动声色:“大头,这里很危险。笑面虎的目标是我,你没必要卷进来。回去照顾你阿妈。”
“豪哥!”大头仔梗着脖子,那张憨厚的脸上露出倔强,“你在我最难的时候帮我,我大头仔不是忘恩负义的人!阿妈的病要治,但做人不能没义气!有难同当,我这条命,豁出去了!”
他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一种江湖人最朴素的信念。龅牙明几人看着他,眼神复杂,有惊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愧。
陈豪深深地看着大头仔,几秒钟后,他重重拍了拍大头仔的肩膀:“好!兄弟!我陈豪没看错人!”
这一声“兄弟”,让大头仔浑身一颤,眼眶有些发红。他知道,自己这条命,从这一刻起,真正和眼前这个人绑在一起了。
大头仔的加入,像给这个濒临崩溃的小团体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他虽然腿脚不便,但身材高大,力气惊人,更重要的是,他那份憨直背后的忠义和勇气,稳定了军心。
陈豪立刻重新布置:“大头,你熟悉附近地形,特别是晚上灯光暗、容易设伏的地方,你和我一起,规划几条路线。四眼仔,你继续打听东星人马的动向,特别是笑面虎手下那几个得力干将的位置。瘦猴,肥膘,你们负责准备东西,照明用的手电筒,结实的绳子,还有……石灰粉,多搞点。”
他没有提枪的事,那是最后的底牌。
“豪哥,你是想……主动出击?”四眼仔惊讶道。
“守是守不住的。”陈豪眼神冰冷,“只有让他们痛,让他们知道啃我们是块硬骨头,他们才会有所顾忌。笑面虎不是放出话了吗?我们就找他手下最跳的那几个,先敲掉他的爪牙!”
一个大胆甚至疯狂的反击计划,在陈豪脑中逐渐成形。风险极大,但绝境之中,唯有以攻代守,才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