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寂灭寒渊的外围
告别了那队风格粗犷却意外讲道理的北境蛮族，我们沿着他们所指的“相对安全”的路线继续向北深入。蛮族大汉赠与的那皮袋烈酒被我小心收好，在这酷寒之地，能瞬间带来灼热暖流的东西，关键时刻或许能派上大用场。
越往北，环境变得越发严酷。风雪不再是偶尔的肆虐，而是变成了永恒的基调，视野所及尽是茫茫灰白，连那些嶙峋的冰川和岩壁都被厚厚的冰层包裹，失去了原本的棱角，变得圆滑而危险。温度低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程度，我不得不持续运转着筑基圆满的灵力护体，即便如此，那无孔不入的寒意依旧像细密的针，不断试图刺透灵光，钻入骨髓。
林疯狂车身上那层由冰髓石带来的淡蓝光晕稳定地闪烁着，有效抵御着大部分的环境极寒，让他得以保持正常运转，但飞行速度不可避免地再次降低。
“这鬼地方…灵力消耗又上来了！”林疯狂的声音带着凝重，不再是之前的插科打诨，“空气中的灵气变得稀薄且…充满了那种冰冷的死寂感，吸收炼化起来格外费劲，回复速度远远跟不上消耗。”
我默默点头，神识感知中，这片天地的灵气确实变得异常“惰性”且夹杂着一股令人不适的阴寒属性，长期吸纳甚至可能污染灵力本源。我们不得不更加依赖自身储备的灵石和丹药来恢复。
下方的地貌也开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变化。雪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色冰原。冰面不再平滑，布满了扭曲的裂缝和狰狞的冰刺，一些地方还咕嘟咕嘟地冒着极其稀薄的、带着硫磺味的灰黑色气体，气体遇冷瞬间凝结成冰霜落下。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种淡淡的灰色雾气，这雾气不仅阻挡视线，更能严重压制神识的探查范围。我的神识原本能轻松覆盖方圆数里，此刻却被压缩到了不足百丈，而且探入雾中如同泥牛入海，反馈回来的信息模糊而扭曲，带着一种冰冷的滞涩感。
“警告！警告！环境能量场异常！神识干扰严重！能见度低于最低安全飞行标准！”林疯狂发出了急促的警报，复眼的光芒在灰雾中艰难地扫描着，“这雾…不对劲！好像能冻结神念！”
我们被迫降落在黑色冰原上的一处相对平坦的区域。脚踩在黑色的冰面上，一股比之前强烈十倍的寒意瞬间顺着脚底涌来，甚至透过靴子和灵力护罩，让我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这寒意不仅仅是物理上的低温，更带着一种侵蚀心神、冻结思维的力量。
“寂灭寒渊…我们恐怕已经到外围了。”我面色凝重地看着四周死寂的环境，这里的寒冷已经超越了寻常意义，更像是一种弥漫在天地间的、带有毁灭属性的法则力量。
“妈的…这地方…感觉多待一会儿魂儿都要被冻僵了…”林疯狂的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的金属外壳上开始凝结出一层诡异的灰色冰晶，不再是之前的白霜，“这雾…还有这黑冰…对老子的机身也有侵蚀效果！冰髓石的抗性有点不够看了！”
他尝试挥动节肢，关节处发出比之前更加刺耳的“嘎吱”声，仿佛随时会冻裂。就连他复眼扫描发出的微弱灵光，在灰雾中也变得黯淡了许多。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驱散脑海中那丝因为环境而产生的昏沉与僵滞感。从储物袋中取出几块中品灵石握在手中，缓慢而艰难地吸收着其中相对纯净的灵力，以补充飞速消耗的丹田灵湖。
“必须尽快找到交付地点，完成任务离开这里。”我沉声道，“长时间滞留，你我都会被这里的环境同化、侵蚀，最终变成这黑色冰原的一部分。”
林疯狂没有反驳，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努力调整着自身的能量输出，将那层冰蓝色光晕催发到极致，艰难地抵抗着灰雾和黑冰的侵蚀。
我们放弃了低空飞行，因为能见度和神识感知范围实在太差，高速飞行无异于自杀。只能由林疯狂切换为节肢步行形态，我则跟在他身边，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凹凸不平的黑色冰原上艰难跋涉。
每一步都需要耗费不小的力气，冰面滑溜异常，且那些扭曲的裂缝深不见底，时不时还有冰冷的毒气从地底冒出。死寂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听不到任何风声以外的声音，仿佛所有的生命迹象都已绝迹。
在这种环境下，对心志的考验甚至超过了肉体。无尽的灰暗、刺骨的寒冷、神识被压制的憋闷感…种种负面因素交织在一起，不断冲击着道心。我不得不时刻默运《红尘百媚图》中的静心法门，守住灵台一丝清明，才不至于被这片绝地的死寂与绝望所吞噬。
“我说妹子…”走了不知多久，林疯狂忽然开口，他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一点故作轻松的夸张，“这地方…用来当天然冰箱不错啊！保质期绝对杠杠的！就是电费…呃，是灵力消耗有点贵哈！”
我知道他是在用这种方式缓解压力，便也配合着轻笑一声：“那你打算在这里开个冷库业务？”
“可以考虑！专门给那些修炼冰系功法的大佬们送新鲜…呃，冰冻灵材！”他晃了晃节肢，“就是配送费得按秒算！一秒一块上品灵石！”
就在我们靠插科打诨对抗这无边死寂时，我背后一直用特殊皮革紧紧包裹固定的那个黑匣子，突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虽然震动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但在这种极端寂静和环境下，却如同在我心中敲响了一记警钟！
我猛地停下脚步。
“怎么了妹子？”林疯狂立刻警觉，节肢收缩，进入防御状态。
“匣子…刚才动了一下。”我压低声音，解下黑匣子，捧在手中仔细感知。
黑匣子依旧漆黑冰冷，隔绝一切探查，仿佛刚才的震动只是错觉。但我和林疯狂都屏息凝神，紧紧盯着它。
过了约莫十息，它又轻轻震动了一下！这一次更加明显，甚至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仿佛来自极深远地底的“嗡”鸣。
“有反应了！”林疯狂低呼，“看来咱们没找错地方！这玩意儿快到目的地了！快看看订单上说的具体交付点在哪？”
我立刻取出那枚冰冷的订单令牌，将神识沉浸进去。之前因为距离尚远而模糊不清的方位指示，此刻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些，指向黑色冰原更深处，某个特定的方位。
“在那个方向。”我指向前方灰雾最浓郁的区域，“具体标识…似乎是一面巨大的、相对平整的冰壁。”
“得嘞！目标锁定！”林疯狂振奋起来，“总算有点盼头了！走吧妹子！送完这单，拿到报酬，咱们立刻闪人！这鬼地方我真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然而，越是深入，周围的灰雾就越发浓稠，对神识和灵力的压制也越发可怕。黑色的冰面上开始出现一些巨大无比的、仿佛某种生物留下的爪印或拖痕，但早已被冰封，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气息。
偶尔，在浓雾的深处，会传来一些若有若无、扭曲怪异的嘶吼或摩擦声，声音仿佛能直接作用于神魂，让人心烦意乱，灵力紊乱。但我们凝神戒备许久，却没有任何东西从雾中出来袭击我们。
仿佛这片区域存在着某种更恐怖的、无形的规则，让那些潜伏的恐怖存在也不敢轻易逾越。
我们就像两个渺小的蝼蚁，正一步步爬向一张巨大无比的、冰冷死亡的巨口深处。
而那面所谓的“冰壁”，就在这片令人绝望的死寂绝地中央，等待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