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狼嚎声跟催命符似的，一声接一声，从四面八方压过来。幽绿、猩红、惨白的光点在黑暗中快速移动，如同鬼火组成的潮水，带着浓郁的腥风和嗜血的杀意，瞬间就把我们这小小的岩石凹陷给围了！
小子吓得嗷一嗓子，差点尿裤子，死死抱住老药罐的腿。老药罐脸白得跟抹了石灰似的，手里攥着一把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的药粉，抖得跟帕金森似的。
我后脊梁骨也嗖嗖冒凉气。这他妈可不是三五只野狼，听这动静，看这光点的密度，起码得有三四十！变异血狼这玩意儿，我在靠山屯就听过老猎人念叨，速度快，爪子利，牙口能咬穿铁皮，最要命的是记仇，盯上的猎物不死不休！
“背靠岩石！围成一圈！”我嘶声大吼，把秦秀莲往最里面塞了塞，自己挡在最前面，“老药罐！有什么玩意儿能吓唬狼的赶紧用！小子，捡石头！砸它们眼睛！”
老药罐手忙脚乱地把那把药粉撒出去，一股刺鼻的硫磺和辛辣味弥漫开。冲在最前面的几头巨狼被呛得打了个喷嚏，速度缓了缓，但后面更多的狼根本不在乎，龇着滴淌涎水的獠牙，低吼着逼近！
小子哭喊着捡起石头胡乱扔出去，屁用没有。
第一头壮得像小牛犊子的血狼猛地扑了上来！带起的腥风差点把我掀个跟头！它目标明确，直取我的咽喉！
“操你妈！”我骂了一句，“逐暗”黑刀带着全身力气劈了出去！
咔嚓！
刀锋砍在狼头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那血狼惨嚎一声，脑袋开花，滚倒在地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但这一下像是捅了马蜂窝！
更多的血狼同时从各个方向扑了上来！速度快得只剩影子！
我拼命挥刀格挡，刀刃砍在狼骨和坚韧的皮毛上，震得我虎口发麻！好几头狼的爪子擦着我的身体划过，棉袄瞬间被撕开几条口子，火辣辣的疼！
老药罐拿着根捡来的铁棍瞎抡，差点砸到我脚面。小子除了哭喊屁用没有。
眼看防线就要被冲垮！
“崽子们！开饭了！”我精神力疯狂爆发，对着一直蛰伏的噬灵蚁下达了攻击指令！
早就按捺不住的噬灵蚁群瞬间动了！
它们没有像之前对付人那样直接扑上去硬啃，而是如同鬼魅般散开，利用体型小的优势，专门攻击狼群相对脆弱的部位——眼睛、鼻子、耳朵、还有关节！
嗖嗖嗖！
几十道暗影精准地弹射而出！
“嗷呜——！”
凄厉无比的惨嚎瞬间响成一片！
冲在最前面的几头血狼猛地人立而起，疯狂地用爪子抓挠自己的脸！它们的眼窝里、鼻孔里、耳朵里，已经爬满了噬灵蚁！这些小东西的口器如今连钢铁都能留下痕迹，对付血肉之躯更是如同热刀切黄油！
不过眨眼功夫，那几头狼的脑袋就被啃得千疮百孔，哀嚎着倒地毙命！
后面的狼群被这突如其来、诡异无比的攻击方式吓住了，攻势猛地一滞，低吼着不敢上前，幽绿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惊疑和恐惧的神色。
有效！
我心中狂喜！这帮崽子升级后，战术更多样了！知道扬长避短了！
“好！就这么干！专挑软柿子啃！”我兴奋地大吼，指挥着蚁群重点照顾那些试图扑上来的狼。
噬灵蚁们如同死亡旋风，在狼群中穿梭肆虐。它们速度极快，又极其灵活，狼群的扑咬很难命中它们。反而每一次扑击，都会有几只狼惨叫着被啃瞎眼睛、咬穿喉咙、或者关节被破坏，哀嚎着失去战斗力。
狼群的包围圈被硬生生遏制住了！地上很快就躺了十几头狼尸，死状极惨。
老药罐和小子都看傻了，张着嘴，忘了害怕。
“神…神虫啊…”老药罐喃喃道。
小子更是眼睛发亮：“铁根哥！你的蚂蚁太厉害了！”
我心里也松了口气，但不敢大意。蚁群虽然凶猛，但数量毕竟有限，精神力消耗也巨大。狼群数量太多，耗下去吃亏的还是我们。
必须找到头狼！干掉或者赶跑头狼，狼群自会散去！
我一边挥刀砍翻一头试图偷袭的瘸腿狼，一边凝神观察狼群。很快，我就发现了异常。
这些狼虽然凶猛，但攻击显得有些杂乱无章，更像是在凭借本能疯狂捕猎，不像是有组织的围攻。而且，它们的眼睛…除了嗜血的疯狂，似乎还隐藏着一种…极度的恐惧？
它们在害怕什么？
我猛地抬头，望向狼群来的方向，东边的山林深处。
那里的黑暗，似乎比别处更加浓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极其不安的压抑感。连风声到了那里，都仿佛被吞噬了。
呜——！
就在这时，一声与其他狼嚎截然不同的、更加苍凉、更加威严、仿佛带着某种古老命令意味的嚎叫声，从东边的黑暗深处传来！
这声嚎叫一响起，正在疯狂攻击的狼群猛地一静！
所有血狼，无论是否受伤，都齐刷刷地停止了攻击，扭头望向东边，耳朵伏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带着恐惧和臣服的哀鸣。
就连我的噬灵蚁，也传递来一阵强烈的警惕和一丝…被更高阶捕食者盯上的不安感！
紧接着，东边的林地里，传来了沉重、缓慢、却如同擂鼓般震撼人心的…脚步声！
咚…咚…咚…
每一下，都仿佛踩在人的心脏上！
一个庞大得超乎想象的阴影，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头…巨狼？
它的体型远比普通的变异血狼大上整整两圈，肩高几乎接近成年人的胸口！皮毛并非是血狼那种暗红色，而是一种如同金属般的、泛着幽幽青光的苍灰色！肌肉贲张，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最令人心悸的是它的眼睛。那不是幽绿或猩红，而是一种冰冷的、仿佛燃烧着银色火焰的竖瞳！充满了智慧、威严，以及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
它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那股无形的、如同山岳般的压迫感，就让周围所有的血狼匍匐在地，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这…这就是狼王？！
不！感觉不对！这气息…比狼王更加古老，更加…可怕！
老药罐扑通一声瘫坐在地，嘴唇哆嗦着，指着那巨狼，声音尖得变了调：“…苍…苍青狼主？！古籍里记载的…黑风山脉真正的霸主？！它…它怎么会出现在山脉边缘？！不是说它只在最深处的‘葬狼原’活动吗？！”
苍青狼主？山脉霸主？
我头皮发麻，握刀的手心里全是冷汗。这玩意儿给我的压力，甚至比面对高阎或者那个眼镜男时还要大！这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那苍青狼主冰冷的银色竖瞳，缓缓扫过满地狼尸，扫过那些匍匐颤抖的血狼，最后…定格在了我的身上。
不，更准确地说，是定格在了我脚边那些刚刚饱餐一顿、甲壳上还沾着狼血的噬灵蚁身上。
它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极其人性化的…好奇？还有一丝…凝重？
它没有立刻发动攻击，只是微微低下头，鼻翼耸动，似乎在仔细嗅闻着噬灵蚁散发出的气息。
呜…
它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意义不明的呜咽。
紧接着，让我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我脚边那几十只噬灵蚁，面对这头恐怖霸主的凝视，非但没有害怕退缩，反而齐刷刷地扬起了上半身，细小的口器开合着，发出极其轻微的、却充满挑衅意味的“咔哒”声！
它们传递来的意念，不再是警惕和不安，而是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甚至还有一丝…看到“大餐”的饥饿感？！
我操！这帮小祖宗是真他妈的虎啊！这玩意儿也敢惦记？！
那苍青狼主似乎也被蚂蚁这反应搞得愣了一下，银色竖瞳中闪过一丝诧异。它又低吼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但噬灵蚁们根本不吃这套，咔哒声更响了，甚至有几只最强的兵蚁开始摩擦前肢，摆出了攻击姿态！
这画面极其诡异——一群巴掌大的蚂蚁，对着一头堪比小象的山脉霸主，龇牙咧嘴，准备开干！
苍青狼主的眼神冷了下来，显然被这群不知死活的小东西激怒了。它缓缓伏低身体，肌肉绷紧，那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压迫过来！
我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这要是打起来，我们这点人加上蚂蚁，估计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
一直昏迷的秦秀莲，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呻吟。
她不知何时微微睁开了眼睛，眼神依旧迷茫，却下意识地望向了东边，望向了那头苍青狼主来的方向。
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似乎在说什么。
与此同时，她后脑那一直沉寂的锈尊之瞳，竟然再次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没有散发出吞噬之力，也没有显化异象，只是那锈色的瞳孔深处，闪过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那苍青狼主眼中类似的…银色流光？
那苍青狼主猛地转头，银色竖瞳死死盯住了秦秀莲！它的身体微微一顿，那股滔天的杀意竟然瞬间收敛了大半，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疑和…一丝丝极其古老的敬畏？！
它看看秦秀莲，又看看我，再看看那些依旧在咔哒挑衅的噬灵蚁，巨大的脑袋似乎困惑地歪了歪。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了这片山林。
所有的血狼依旧匍匐着，不敢动弹。
我们大气不敢出。
只有噬灵蚁还在不知死活地咔哒着。
良久，那苍青狼主突然仰起头，对着东边的夜空，发出了一声悠长、苍凉、却不再充满杀意，反而带着某种复杂情绪的长嚎。
嗷呜——！！！
这声长嚎过后，它深深地看了我们一眼，尤其是看了秦秀莲一眼，然后…竟然毫不犹豫地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重新没入了东边的黑暗山林之中！
它一走，那些匍匐在地的血狼如蒙大赦，呜咽着，夹着尾巴，狼狈不堪地跟着它们的“王”，潮水般退去，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满地的狼尸、浓重的血腥味，和我们几个目瞪口呆、仿佛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的人。
“…走…走了？”小子结结巴巴地问，腿一软，坐倒在地。
老药罐也瘫在那里，呼哧带喘，跟离水的鱼一样。
我收回黑刀，后背已经被冷汗彻底打湿。看着东边那片重归死寂的黑暗，心里翻江倒海。
那苍青狼主…是因为秦秀莲才退走的？
她后脑那眼睛…和那狼主…有什么关系？
东边…到底藏着什么？
守门人指的这条路…越来越邪门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狼血味太浓，肯定会引来别的玩意儿！收拾一下，赶紧走！”
我们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也顾不上疲惫，再次背上秦秀莲，踩着满地的狼尸和冰碴子，继续朝着东边，朝着那头苍青狼主消失的方向，一头扎进了更深、更未知的黑暗之中。
这一次，连我的噬灵蚁们都安静了不少，似乎也意识到，前面的东西，可能不是那么好“啃”的。
东行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