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里那口“棺材”,或者说那个巨蛋,就那么杵在那儿,安静得吓人。它露出的那部分暗金色外壳上,纹路复杂得让人眼晕,瞅久了脑袋都发胀,那股子古老又死寂的味儿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跟站在千年古墓门口似的,后脊梁骨都发凉。
能量探测仪叫得跟被掐了脖子的鸡一样,奎爷手忙脚乱地想把它关掉,结果这玩意儿估计是被那未知能量场干扰,愣是失灵了,屏幕乱闪,最后嗤啦一下,冒了股青烟,彻底歇菜。
“操!老子的战利品!”奎爷心疼得直抽抽,一把将这破玩意儿摔在地上。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往后退,离那暗金巨蛋远点。这地底邪门玩意儿太多,谁也不知道这蛋里孵出来的是救星还是阎王。
连我那帮正啃月光菇啃得欢实的噬灵蚁都停了下来,齐刷刷地转向巨蛋,触须高速颤动,传递来的不再是饥饿,而是强烈的警惕、困惑,还有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敬畏?它们甚至微微伏低了身体,摆出了防御或者说…臣服的姿态?
这可就奇了怪了!这帮天不怕地不怕、连力场发生器都敢啃的饿死鬼,居然会对个蛋怂了?
“这…这到底是啥啊?”小子躲在我身后,小声bb。
老药罐眼神发直,绕着巨蛋远远看了半圈,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嘴里念念叨叨:“非金非石,纹似古篆,蕴生死之气…像古籍中提到的‘上古遗蜕’或‘源初之茧’…可…可这东西不该出现在这儿啊…难道也是被刚才那蚀源动静惊醒的?”
源初之茧?这名儿听着比活性蚀源还唬人。
“管它是个啥!”奎爷烦躁地一摆手,“是好是坏都跟咱没关系!赶紧的,能装的水都装上,蘑菇能摘的都摘了!这地方不能久待!”
这话在理。谁知道这蛋啥时候裂开?万一蹦出个比蚀源还狠的玩意儿,我们这点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我们立刻行动起来,用水囊装满了剩下的灵泉水,又把没被蚂蚁啃掉的月光菇小心采摘下来用油布包好。这些东西可是救命的补给。
过程中,所有人都尽量绕着那巨蛋走,眼神里充满了忌惮。
补充了水分和食物(主要是月光菇,那玩意儿顶饿),又休息了一会儿,大家的体力恢复了不少,精神头也足了些。
我的噬灵蚁们更是获益匪浅。啃了月光菇,喝了点灵泉水(它们居然也能吸收),一个个甲壳流光溢彩,体型似乎又凝实了一圈,复眼更加深邃,传递来的意念强壮而稳定,之前的饥饿感一扫而空,甚至有点…吃撑了想活动筋骨的意思?
果然,好伙食才是硬道理。
“撤!”奎爷见收拾得差不多了,一声令下。
我们再次钻进那条狭窄的缝隙,回到了主通道。离开前,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洞窟和中间的暗金巨蛋,它依旧沉寂在那里,仿佛亘古如此。
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那蛋壳上的纹路,似乎比刚才…亮了一丝丝?是我的错觉吗?
甩甩头,不再多想,赶紧跟上队伍。
有了补给,队伍的行进速度加快了不少。奎爷对照着地图(虽然探测仪坏了,但地图还能看),结合模糊的记忆,带着我们在错综复杂的矿道里穿梭。
越往西边走,人工开采的痕迹就越明显,废弃的矿车、锈蚀的铁轨、还有坍塌的矿洞越来越多,空气里的尘土味也越来越重。
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年代久远的标语残迹,什么“大战一百天,产量翻一番”、“安全生产,人人有责”,透着一股子几十年前的疯狂劲儿。
“快到了…”奎爷指着地图上一个标记点,“前面就是老矿区的外围枢纽,穿过一片废弃的选矿场,就是通往西边老坑的主巷道了。大家都打起精神,高阎的人很可能就在这附近!”
气氛再次紧张起来。所有人都放轻了脚步,握紧了武器。
刀疤刘派了豆子和另一个身手敏捷的地火兄弟前出侦查。
我们则借助着废弃的矿车和岩石掩护,缓慢向前推进。
很快,前方传来流水和机械的轰鸣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和机油味。
一个巨大的、坍塌了半边的地下空间出现在眼前。这里以前显然是一个大型选矿场,巨大的破碎机、筛分塔如同钢铁巨兽的残骸般 silent 矗立着,地上散落着厚厚的矿渣和废弃的零件。一条人工开凿的地下河从场地中间穿过,河水浑浊,带着一股怪味。
豆子从一台巨大的破碎机后面闪了出来,脸色紧张,对着我们连连摆手,示意隐蔽。
我们立刻缩到一堆生锈的钢架后面。
“奎爷,前面有情况!”豆子压低声音,语速极快,“选矿场那边…有公社的人!不多,大概五六个,像是巡逻哨…但他们没穿巡逻队的制服,穿的是…更像是工人的衣服?还在那假装检修设备…但腰里都别着家伙!”
假扮工人?高阎这老狐狸,果然留了暗哨!
“位置?装备?”奎爷眯着眼问。
“分散的,两个在最高的那个筛分塔上,视野最好;一个在河边水泵房那儿;还有两个在靠我们这边的破碎机附近溜达…装备看不全,但看见了能量步枪和…好像有通讯器!”
有点麻烦。位置分散,还有制高点。一旦动起手,很难瞬间全部解决,只要有一个发出警报,我们就暴露了。
“奎爷,硬闯不行,肯定惊动高阎。”刀疤刘低声道。
“废话!”奎爷瞪了他一眼,眼神在废弃的选矿场里扫视,脑子飞快转动。
我的目光也扫过那些巨大的机械设备,落在那条浑浊的地下河上,又看了看脚边因为吃饱喝足而有些无聊地摩擦着口器的噬灵蚁。
一个有点冒险的念头冒了出来。
“奎爷,”我凑过去低声道,“或许…不用咱们动手。”
“嗯?”奎爷扭头看我。
我指了指那条河,又指了指高处筛分塔下的支撑结构,那里因为常年水汽侵蚀,锈蚀得很厉害:“让虫子去。它们现在劲儿大,牙口也好…让它们去给那筛分塔的腿啃松一点?还有那水泵房的动力线?至于底下溜达的那两个…”
我看了看那俩正叼着烟、假装检查传送带的家伙,他们脚边的阴影里,堆着不少废弃的润滑油桶。
“…给他们加点料?”
奎爷眼睛猛地一亮,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你小子…够阴险!我喜欢!”
他立刻对刀疤刘和石头吩咐了几句。
几分钟后。
筛分塔高高的钢架深处,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两只噬灵蚁正卖力地啃咬着一根主要承重柱的锈蚀连接处。它们的口器如今连特种合金都能留下痕迹,对付这些普通钢材更是轻松。
水泵房那边,一阵短路的刺啦声和一股黑烟冒出,那个假扮工人的哨兵骂骂咧咧地低头查看。
而就在破碎机附近溜达的那两个哨兵脚下,一个废弃的油桶被一只噬灵蚁悄无声息地推倒,粘稠的黑褐色废油汩汩地流淌出来,漫过他们的脚边…
“操!哪个孙子把油桶弄倒了?!”一个哨兵发现脚下滑腻腻的,骂了一句,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正好撞在另一个同伴身上。
两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就在他们注意力被脚下吸引的瞬间——
筛分塔上,那根被啃噬的承重柱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呻吟!
嘎吱——轰!!!
小半边筛分塔猛地倾斜、坍塌!无数锈蚀的钢板和零件如同暴雨般砸落下来!
“小心!”塔上的两个哨兵惊恐的叫声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崩塌声中!
下面的哨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看着砸落的废墟,下意识就想跑,却一脚踩在流淌的废油上!
“哎哟!”
噗通!噗通!
两人摔了个四脚朝天,手里的枪都飞了出去!
水泵房那个哨兵刚抬头想看看怎么回事,后脑勺就挨了不知从哪儿飞来的一块石头,哼都没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等地火的人如同猛虎般扑上去时,那几个暗哨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筛分塔上那俩估计凶多吉少,就算没被砸死也摔个半残。剩下三个,一个被石头砸晕,两个摔在油里还没爬起来就被刀疤刘等人用刀抵住了脖子。
干净利落,没费一枪一弹。
“漂亮!”奎爷狠狠一挥拳头,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看我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一件人形宝贝。
我松了口气,召回我的蚂蚁。小家伙们干得不错,就是啃钢架有点费牙,传递回来一点抱怨的情绪,被我用意念奖励了几朵月光菇渣渣安抚住了。
审讯很快有了结果。这两个活口吓得屁滚尿流,问什么说什么。
高阎的主力确实已经进入了西边老坑深处,据说发现了山月卫一个重要仓库的入口,但被某种强力的能量屏障挡住了,正在调集设备准备强行破拆。外面这些暗哨是他布下的预警网,一旦发现异常,立刻用加密通讯器报告。
“加密通讯器在哪?”奎爷厉声问。
一个哨兵哆哆嗦嗦地指了指筛分塔方向:“…塔…塔顶那个…可能…可能摔坏了…”
另一个补充道:“…还…还有备用的在…在水泵房…”
刀疤刘立刻带人去搜,果然在水泵房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完好无损的、带着天线的黑色通讯器。
“太好了!”奎爷拿起通讯器,“这下说不定能阴高阎那老小子一把!”
他试着摆弄了几下,却发现这玩意儿操作复杂,需要密码和特定频段。
“妈的,高科技玩意儿,老子玩不转。”奎爷骂了一句,看向我们,“你们谁懂?”
众人都摇头。这年头,识字都不容易,更别说搞懂异管司的加密通讯了。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时,一直沉默地跟在后面的狼崽子头领,突然走上前,对着那通讯器嗅了嗅,又伸出粗糙的手指,在上面小心翼翼地按了几下。
嘀嘀嘀…
通讯器的屏幕竟然亮了起来,跳出了一连串复杂的代码!
我们都惊呆了!
那狼崽子头领抬起头,用生硬的通用语磕磕巴巴地说道:“…以前…帮…‘伪月’的人…运过…这种东西…记得…一点…”
好家伙!还有这种人才?!
奎爷大喜过望,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以后跟老子混,亏待不了你!快,看看能不能找到高阎的频道,给他发个假消息!”
狼崽子头领点点头,继续笨拙却又精准地操作起来。
几分钟后,他抬起头:“…好了…说…外围发现…小股堕民骚扰…已…已击退…一切正常…”
“完美!”奎爷咧嘴笑了,“让高阎老小子安心在里头挖宝吧!走!咱们抄他后路去!”
解决了暗哨,又暂时麻痹了高阎,我们士气大振,迅速穿过废弃的选矿场,朝着那条通往西边老坑深处的主巷道前进。
巷道越来越宽阔,地面甚至铺着铁轨。墙壁上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奇特符号标记,像是某种指引。
黎头留下的记号!
奎爷精神振奋,沿着记号加快脚步。
终于,在一个巨大的、如同矿井电梯井般的垂直洞窟前,我们停了下来。
洞窟深不见底,只有冰冷的铁锈味从下面涌上来。一条锈迹斑斑的、依靠钢缆牵引的巨大升降平台,静静地悬停在洞口。平台旁边有一个简陋的控制台,指示灯已经完全熄灭。
这里,就是通往黎头秘密仓库的最后入口。
而此刻,升降平台的控制台旁边,赫然躺着两具公社士兵的尸体!看伤口,是被利刃瞬间割喉!
显然,高阎的人已经下去了,并且留下了守卫,但守卫被人干掉了!
是谁?
我们立刻警惕地散开,搜索四周。
“奎爷!这边!”水狗在控制台后面喊了一声。
我们跑过去一看,只见控制台后面的岩壁上,被人用匕首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却让我们所有人瞳孔一缩的图案——
那是一个简单的月亮形状,但月亮中间,却被一道闪电般的裂痕贯穿!
“这是…”刀疤刘声音干涩。
“是‘裂月’的标志!”奎爷脸色凝重无比,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是黎头当年直属的、最神秘的那支‘清道夫’小队!他们…他们居然还有人活着?!而且…抢在咱们前面到了?!”
裂月?清道夫?
看来,盯着这仓库的,不止我们和高阎两拨人啊!
这潭水,是越来越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