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之海的海水愈发诡异，灰色浪涛不再是单纯的物理冲击。
每一次拍打都像带着无形的钩子，试图钻入人的意识深处，将坚守的心神一点点撕扯成碎片。
方源提着碎影剑，左手扣着倏忽的手腕，右手扶着脸色发白的景行，三人在及腰的海水中艰难前行。
海水冰冷刺骨，更可怕的是那不断侵蚀意识的力量，如同附骨之疽，让人眼皮发沉，脑海中不断闪过混乱的幻象。
“哈哈哈，这破海水还挺会折腾人！”
身后的礁石群上，醉月酒馆的疯子们还在起哄，矮个子甩着带血的铁链，指着方源等人的背影怪笑：
“你们说，他们谁会先撑不住？是那个丰饶令使，还是仙舟的将军？”
高瘦汉子举着断了柄的短斧，眯着眼打量着海面：
“我赌那个将军先倒！你看他走路都打晃了，撑不了多久！”
他们全然不顾自身安危，只顾着看这场“意志较量”的热闹，仿佛眼前的凶险与自己无关。
可没过多久，酒馆众人的笑声就僵在了脸上。
海水的蚀魂之力越来越强，即便他们站在礁石上，也能感受到那股钻心的寒意顺着皮肤往脑子里钻。
矮个子最先撑不住，抱着脑袋蹲在地上，脸上的油彩被冷汗冲得乱七八糟：
“妈的……这破地方……脑袋里像有虫子在爬……”
高瘦汉子也脸色惨白，再也没了之前的疯癫，踉跄着站起来：
“没乐子了……再待下去要疯了……走！赶紧走！”
一群人再也顾不上看方源等人的下场，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地朝着虚无之海外围逃去，很快就消失在灰色的雾霭中。
前方的海面上，各方势力的梯队已然分明。
焚风提着剑走在最前面。
他浑身肌肉紧绷，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然在强行抵抗蚀魂之力的侵蚀。
却依旧咬着牙，一步不停地朝着海底金色光芒传来的方向冲去，成了毫无争议的“第一梯队”。
方源与景行紧随其后，两人相互扶持，速度虽慢，却异常坚定，构成“第二梯队”。
而丰饶的枯荣令使则落在最后，他拄着藤蔓法杖。
每走一步都要停顿片刻，墨绿色的长袍被海水打湿，贴在身上。
透着一股力不从心的疲惫，只能勉强算作“第三梯队”。
“咳……咳……”
方源手中的倏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原本就被蚀魂之力侵蚀得精神涣散。
此刻随着深入海域，意识更是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他抬起涣散的眼睛，看着方源的侧脸，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混入冰冷的海水中。
方源能清晰感受到他手腕的力量越来越弱，气息也变得若有若无，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撑住。”
方源低声说了一句，语气依旧冷漠，却还是微微放缓了脚步，用手臂轻轻托住倏忽的身体，尽量让她少受些海浪的冲击。
他知道，倏忽现在是牵制丰饶的重要筹码，绝不能让他在这里死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枯荣令使突然停下脚步，猛地咳嗽起来，手中的藤蔓法杖险些脱手。
他抬起头，眼神中满是不甘与愤怒，看向方源的方向，声音嘶哑却依旧带着威胁：
“方源……把倏忽给我……否则……等我恢复力量……定要踏平罗浮……”
话音未落，他便踉跄着后退几步，显然再也无法抵抗蚀魂之力的侵蚀。
只能咬牙转身，朝着海域外围退去，身影很快被浪涛淹没。
景行看着枯荣令使离去的背影，刚想松口气，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海浪的声音在耳边变得模糊。
他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海水中，幸好方源及时扶住了他。
“我……我没事……”
景行咬着牙，试图站直身体，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意识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涣散。
他也快撑不住了。
方源眉头紧锁，刚想开口让景行先退出去。
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一道巨大的浪涛如同小山般，从海面骤然升起，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他们席卷而来。
“小心！”
方源大喊一声，猛地将倏忽扛在肩上，同时伸手去拉景行。
可浪涛来得太快，不等他抓住景行，巨大的冲击力便已袭来。
景行瞬间被浪涛掀飞，如同断线的风筝，重重撞在不远处的礁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景行！”
方源心中一紧，刚想冲过去，却见一道身影从罗浮仙舟的方向疾驰而来，正是元帅华。
她身着银白战甲，速度快如闪电，瞬间冲到礁石旁，一把将昏迷的景行拎起来，眼神中满是心疼与焦急。
“仙舟不能少一位将军。”
华看了方源一眼，语气凝重。
“你自己小心，我先带景行回仙舟救治。”
话音未落，她便提着景行，转身朝着罗浮仙舟飞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仙舟的能量护盾中。
方源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中稍安，刚想继续前行，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虚弱的呻吟。
他回头望去，只见幻胧正扶着一块礁石，脸色惨白如纸。
裙摆被浪涛打得湿透，眼神涣散，显然也被刚才的大浪和蚀魂之力彻底击垮。
她看到方源看来，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发现双腿早已不听使唤。
方源眼神一冷，瞬间抓住机会，身形如箭般冲过去。
不等幻胧反应，便伸出手，扣住了她的手腕，与肩上的倏忽一同拎在手中。
“别动。”
方源语气冰冷，碎影剑的剑尖抵在幻胧的咽喉处：
“再动一下，我就送你去见毁灭。”
幻胧浑身一颤，不敢再有丝毫挣扎，只能咬着牙，眼神中满是不甘与愤怒：
“你……你抓我？毁灭不会放过你的！”
“现在该担心的是你自己。”
方源冷笑一声，提着幻胧和倏忽，转身继续朝着海域深处走去。
他知道，幻胧是毁灭令使，有她在手，就能牵制住前面的焚风，让对方不敢轻易对自己动手。
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
前方的焚风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
当看到方源一手拎着倏忽、一手扣着幻胧，剑尖还抵在幻胧咽喉处时，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虫子！放开她！”
焚风怒吼着，握紧了手中的重剑，却不敢贸然上前。
幻胧在方源手中，他若是动手，只会伤到幻胧。
方源脚步不停，走到焚风面前，眼神冷漠地看着他：
“想让我放了她？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在抵达本源之地前，不准对我出手，否则，我先杀了她，再杀你。”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手中的碎影剑微微用力，幻胧的咽喉处立刻出现一道浅浅的血痕。
“你……”
焚风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他看着幻胧眼中的恐惧，知道方源说得出做得到，只能咬牙点头：
“好！我答应你！但你若是敢伤她一下，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方源冷哼一声，没有理会焚风的威胁。
提着幻胧和倏忽，与焚风并肩朝着海底金色光芒传来的方向走去。
此刻的海面上，只剩下他们三人。
焚风在前，面色狰狞地强行抵抗蚀魂之力。
方源在中间，一手拎着一个令使，眼神坚定，碎影剑始终保持着警惕。
幻胧和倏忽则如同两具失去灵魂的木偶，被方源拎在手中，气息微弱，随时可能彻底昏迷。
海水的蚀魂之力越来越强，方源只觉得脑海中像有无数根针在扎，那些温暖的记忆。
镜流的笑容、红烧排骨的香气、启明星水上乐园的玩乐，都在一点点变得模糊。
他咬着牙，猛地晃了晃头，将那些混乱的幻象驱散，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一定要撑到本源之地，拿到虚无之海的本源，完成系统任务，获得永生线索。
焚风显然也到了极限，他的脚步越来越慢，额头上的冷汗如同雨水般滑落，每走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他时不时回头瞪一眼方源，眼神中满是不甘与愤怒，却又不敢有丝毫异动。
幻胧还在方源手中，他只能强行忍耐。
幻胧靠在方源的手臂上，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她能感觉到生命的气息在一点点流逝，心中充满了恐惧与后悔。
若是早知道虚无之海如此凶险，她绝不会轻易进来。
倏忽则彻底陷入了昏迷，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身体随着方源的脚步轻轻晃动，像一片随时会被浪涛卷走的落叶。
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的海水突然变得异常清澈，金色的光芒从海底直冲天际，照亮了整片海域。
一股磅礴而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方源、焚风都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虚无之海的本源，就在眼前。
方源看着海底那团散发着金色光芒的本源之力，眼中闪过一丝激动。
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他转头看向焚风，语气冰冷：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本源的归属了。”
焚风紧紧盯着海底的金色光芒，眼中满是贪婪，却又忌惮地看了一眼方源手中的幻胧，咬牙说道：
“本源是毁灭的！你若识相，就放开幻胧，乖乖离开，我可以饶你不死！”
“饶我不死？”
方源嗤笑一声，手中的碎影剑再次抵住幻胧的咽喉：
“你觉得，现在的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他知道，焚风虽然强，但此刻已被蚀魂之力侵蚀得筋疲力尽。
而自己靠着至尊仙胎和自己的意志，还能撑住。
只要幻胧在手中，焚风就不敢轻举妄动，这场关于本源的争夺，他已经占据了先机。
海底的金色光芒越来越盛，本源之力开始躁动起来，仿佛在等待着被人夺取。
方源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剑，也握紧了拎着幻胧和倏忽的手臂。
他知道，接下来的争夺，将会更加凶险，而他，必须赢。
无论是为了永生，还是为了守护镜流那份的暖意，他都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