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在宇宙暗域中悬浮，舷窗外没有星光。
只有无尽的黑，像一块被墨浸透的绒布。
主控台的灯光调至最暗，淡蓝色的全息屏幕映在方源脸上。
将他眼底的算计衬得愈发清晰。
他抬手在屏幕上轻点，一道加密通讯请求发出。
几秒钟后，黑塔分身的影像便出现在屏幕中央。
分身穿着一身利落的银灰色实验服，长发被束成高马尾。
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有眼底那抹属于傀儡的顺从。
与本体的倨傲截然不同。
她站在实验室里，身后的透明培养舱泛着淡蓝色的光。
里面的液体正缓缓流动，显然还在进行最后的调试。
“返老还童技术，进展如何？”
方源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惯有的冷硬，没有多余的寒暄。
分身微微颔首，抬手调出一份数据报告。
屏幕上瞬间布满密密麻麻的公式与图表：
“回本体，核心适配算法已完成91%”
“昨日已成功在活体实验体上实现灵魂与肉体的同步更新。”
“仅余能量转换节点的稳定性需优化，预计三日可完全收尾。”
她的语气平稳，像在汇报一份普通的实验日志，没有丝毫对“活体实验体”的在意。
方源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目光扫过屏幕上的数据。
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他要的从来不是单纯的返老还童技术。
这项技术只是敲门砖，真正重要的，是黑塔分身能借此进入的那个地方。
“三日足够。”
他顿了顿，调出另一份加密文件，发送到分身的终端：
“技术完成后，你按这份文件里的方案，进入‘天才俱乐部’。”
分身的目光落在文件上。
里面详细记录了一种全新的能源转换方式。
效率比当前星际通用技术高出30%。
且能兼容多种极端环境。
她没有提问，只是点头：
“是，本体。”
“需不需要提前准备推荐信或资质证明？”
“不必。”
方源否定得干脆：
“天才俱乐部向来只看技术硬实力。”
“你将返老还童技术与这份能源技术打包提交。”
“以‘解决星际老龄化与能源危机’为噱头，他们会主动向你发出邀请。”
他太清楚这些所谓的“天才俱乐部”了，这就是一群追求星神的疯子。
分身应了声“明白”，手指在终端上快速操作，将文件保存归档。
方源看着她熟练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满意。
这个分身不仅继承了黑塔的天赋，更没有本体的叛逆，是完美的工具。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严肃：
“除了进入俱乐部，还有一项更重要的任务。”
他抬手调出另一份文件，这次的内容不再是数据，而是一张复杂的武器设计图。
图纸上的武器呈长筒状，通体漆黑，顶端有三道环形凹槽。
标注着“魂道能量导入口”“物理冲击增强层”“空间震荡波发射器”等字样。
显然不是常规的能量武器。
“这份是武器设计图，你需在进入俱乐部前，将它实体化。”
方源的指尖点在图纸上的核心部件处：
“核心材料用星核钢，配合我之前给你的魂道蛊。”
“这是专门针对令使的武器。”
分身的目光顿在“令使”二字上，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疑惑。
却依旧没有追问，只是认真研究图纸：
“武器的主要作用是？”
“针对灵魂攻击，一朝震碎灵魂。”
分身的手指在图纸上划过，很快便找出了关键难点：
“空间震荡波的频率需要精准控制在1.2赫兹，否则会波及使用者自身。”
“这些我已有准备。”
方源调出一份物资清单：
“明日会有一艘货运星舰将星核钢与专用熔炉送到你的实验室。”
“魂道蛊粉我已提前存入你的实验柜。”
他早已将一切安排妥当，黑塔分身要做的，只是精准地执行。
分身点头，将武器的生产周期在心里估算了一遍：
“武器的核心部件锻造需五日，组装与调试需三日。”
“可在返老还童技术完成后，同步提交天才俱乐部申请，两者互不耽误。”
“很好。”
方源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赞许：
“进入俱乐部后，你的首要任务不是研究，而是收集信息。”
“尤其是关于‘星核’的消息，以及令使的活动轨迹。”
分身将这些指令一一记下，没有丝毫遗漏：
“若在俱乐部中遇到质疑或试探，如何应对？”
“用技术说话。”
方源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他们若问起技术的来源，你便说是基于过往研究的突破，无需透露其他。”
“若有人想强行夺取技术，实验室里的防御系统我已升级。”
“足以支撑到我赶过去。”
他早已在黑塔的实验室里布下了魂道陷阱。
任何试图背叛或抢夺的人，都会瞬间被魂道之力吞噬。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片刻，分身似乎在确认所有任务细节，随后再次开口：
“所有指令已明确，三日后续航老还童技术，五日完成武器核心锻造。”
“同步提交天才俱乐部申请，进入后优先收集星核与令使信息。”
“没错。”
方源的指尖在屏幕上轻点，结束了数据传输：
“记住，你的身份是‘专注于星际民生技术的天才研究员’。”
“不要暴露任何与我相关的痕迹。”
他需要黑塔分身成为潜伏在天才俱乐部里的眼睛。
而这双眼睛，绝不能被任何人发现异常。
分身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礼：
“请主人放心，定不辱命。”
通讯切断，屏幕上的影像消失，主控台重新陷入寂静。
方源靠在椅背上，抬手揉了揉眉心。
过去几十年吞噬的星球能量，一部分兑换成了仙元石，加固了修为。
一部分滋养了存在蛊。
现在，黑塔分身即将进入天才俱乐部。
武器也在筹备中，对付令使、夺取材料的计划，正在一步步推进。
他转头看向舱门的方向，黄泉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
墨色羽织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暗沉。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方源，眼底的不解比白天更深了几分。
她听到了“令使”“武器”“天才俱乐部”这些词语。
也隐约猜到方源在策划着什么，可她不明白。
为什么需要用那么多星球的生灵能量，去做这些事。
方源注意到她的目光，没有惊讶，只是淡淡开口：
“还没睡？”
黄泉摇了摇头，走到主控台前，目光落在屏幕上残留的武器设计图上：
“这武器……是用来对付谁的？”
“令使。”
方源没有隐瞒：
“他们是宇宙中的强者，也是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阻碍。”
他知道黄泉听不懂“令使”的含义，便补充道：
“他们会阻止我们完成存在蛊，就像之前实验室外的护卫一样，只是更强。”
黄泉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之前的护卫，没有主动攻击。”
方源的眼神冷了冷：
“令使会。”
他没有再解释，只是抬手关掉了屏幕：
“该休息了，明天还要前往绿藤星。”
黄泉没有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走向自己的舱室。
墨色的裙摆扫过地面，留下一道短暂的残影。
她走到舱门口时，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青铜铃，铃身冰凉，没有发出声响。
可她的心里，却比白天更乱了。
方源说令使会阻碍他们，可那些被毁掉的星球上的生灵，明明没有阻碍任何人。
方源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舱门后，眼底的冷意渐渐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复杂。
他知道黄泉的疑惑越来越深，却不能告诉她真相。
真相太过残酷，而他需要的，是一个绝对顺从的助力，不是一个会质疑的“人”。
星舰依旧在暗域中悬浮，主控台的灯光彻底熄灭，只剩下舷窗外的黑暗。
包裹着这艘满载着掠夺与算计的星舰。
方源坐在黑暗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存在蛊。
蛊虫在他的掌心轻轻蠕动，仿佛在渴望更多的能量。
他知道，绿藤星的“养料”还在等着他。
而天才俱乐部、令使、星核……这场以“存在”为名的棋局，才刚刚进入关键阶段。
而黄泉的舱室内，她靠在冰冷的金属墙上，目光落在舷窗上的黑暗里。
她想起那些被毁掉的星球，想起方源说的“令使阻碍”。
想起那份武器设计图，心里的“不对”感越来越强烈。
她依旧不懂“善恶”。
却隐约觉得，方源正在走向一条很远的路。
一条需要用无数生灵的“存在”铺成的路。
腰间的青铜铃突然轻轻晃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淡的轻响。
像是在回应她心底的困惑，又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黄泉抬手握住铃身，冰凉的触感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点。
或许，她需要找机会，再问一次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