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躯》第四十章：寿星出席
暖阁内的短暂驻足，更像是一场正式登场前的预热。赵静怡陪着姜然和陈墨略坐了片刻，与几位相熟的世家子弟寒暄了几句，主要是为了将姜然和陈墨自然地引入这个顶级的年轻圈子。期间，自然少不了各种或明或暗的打量和试探，姜然游刃有余地应对着，而陈墨则始终保持着那份令人捉摸不透的沉静，偶尔颔首，惜字如金，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
约莫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一位穿着中式褂衫、精神矍铄的老管家悄然来到暖阁门口，对着赵静怡微微躬身：“小姐，时辰差不多了，老爷子已经往正院去了，宾客们也陆续就座，您看……”
赵静怡会意，站起身，对阁内众人温婉一笑：“诸位，寿宴即将开始，请大家移步正院吧。”
众人纷纷起身，谈笑着，气氛看似融洽，实则暗流涌动，彼此间的亲疏远近，在行走间的距离和眼神交流中便可见一斑。
陈墨和姜然随着人流走出暖阁。穿过几道月亮门和回廊，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赵家这处祖传的四合院，占地极广，此刻，原本宽敞的庭院已被精心布置成寿宴的主场。高大的古槐和银杏虽已落叶，但枝干苍劲，被巧妙地挂上了喜庆而不显俗气的红色宫灯和绸带。院子上空甚至架设了透明的保温穹顶，既保留了庭院的开阔感，又确保了温暖。
庭院中央留出通道，两侧整齐地摆放着数十张铺着明黄色桌围的八仙桌，桌上早已摆好了精美的冷盘、餐具和酒水。每一张桌子旁都站着身着旗袍、训练有素的侍者。
此刻，院内已是人头攒动，宾客云集。与暖阁的年轻化不同，这里汇聚了真正掌控着这座城市、乃至这个国家部分命脉的人物。
空气似乎都比外面凝重几分。谈笑风生依旧，但音量都自觉地控制在恰到好处的范围。男人们多是西装革履或中式正装，女人们则珠光宝气，衣香鬓影。然而，仔细看去，便能发现许多细节的不同。
有些老者，虽穿着普通的深色中山装，甚至坐在轮椅上被晚辈推着，但眉宇间的威严和久居上位的沉淀，以及周围人不自觉流露出的恭敬，都显示出其不凡身份。他们周围往往围着几个气质沉稳、眼神锐利的中青年，显然是子侄或部下。
另一些区域，则多是些气度儒雅、戴着金丝眼镜、言谈举止间带着政策术语和宏观视野的人物，彼此交谈时，话题不经意间便涉及某些重大项目的审批或宏观经济的走势。这显然是李家所在的政界圈子及其关联力量。
而像姜然这样的商界翘楚，以及更多衣着奢华、一看便是富豪榜常客的人们，则构成了另一个活跃的圈子，他们穿梭敬酒，笑语晏晏，但眼神深处始终保持着对权力的敬畏和攀附的渴望。
刘家的人也到了。刘老爷子并未现身正院，想必是在更里面的厅堂与赵老爷子在一起。但刘海峰的父亲，一个身材微胖、面色红润、眼神却带着几分商人式精明与跋扈的中年男人，正和几个同样气场彪悍、一看便是军旅出身或在相关领域掌权的人物高声谈笑，声音洪亮，颇有几分喧宾夺主的架势。刘海峰跟在他父亲身后，看到陈墨和姜然进来，立刻投来阴冷的一瞥。
李承杰则陪在他那位气度沉稳、面容清癯、总带着一副若有所思表情的父亲身边，低声说着什么，一副父慈子孝、家风严谨的模样。
杨琳陪在一位穿着香云纱旗袍、气质雍容华贵的老妇人身边，那老妇人面容慈和，但眼神开阖间偶尔闪过的精光，显示出她绝非普通富家老太太，想必是杨家的定海神针般的人物。杨琳显得格外乖巧安静。
赵静怡引着姜然和陈墨来到一处位置颇佳、靠近主通道的桌子旁坐下，低声道：“你们先坐这里，视野好。我去后面看看爷爷。”说完便匆匆离去。
这一桌已经坐了几个人，看气质打扮，应是赵家关系较近的世交子弟或地位较高的年轻一辈，见到姜然和陈墨，都礼貌地点头示意，目光在陈墨身上多停留了几秒，显然已听说了门口的小插曲。
姜然从容落座，陈墨在她身边坐下，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将种种众生相尽收眼底。龙魂感知细微地蔓延开来，捕捉着空气中流动的各种情绪——喜悦、恭维、算计、攀比、敬畏、野心……在这片喜庆的表象之下，是一个巨大而复杂的名利场与权力场。
他甚至还敏锐地察觉到，在几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一些气息格外沉凝内敛、看似普通宾客或侍者的人，他们的目光如同鹰隼，时刻警惕地扫视着全场，确保着绝对的安全。显然，今日的安保级别，是最高规格。
忽然，庭院内的谈笑声浪明显降低了一个等级，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转向主屋的方向，带着敬意和期待。
只见主屋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被两名侍者缓缓推开。
赵家家主赵振邦，今日的寿星，在一众赵家核心子弟的簇拥下，缓步走了出来。
赵老爷子并未穿军装，而是一身暗红色的团寿纹绸面中式袄褂，头戴同色瓜皮帽，手持一根紫檀木龙头拐杖。他年近百岁，身材依旧高大挺拔，虽面容布满皱纹，但那双眼睛却丝毫不见浑浊，开阖之间精光四射，带着历经烽火硝烟、世事沉浮后沉淀下的威严与洞察。他步伐不算快，却异常稳健，每一步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自然散发开来，瞬间成为了整个庭院的绝对中心。
紧随在他左侧稍后位置的，是一位同样穿着旧式军装、胸前佩满勋章、坐在轮椅上的清瘦老者，由一名神色冷峻的中年军官推着。这位老者眼神锐利如刀，虽然沉默，但那股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铁血煞气，竟丝毫不逊于赵老爷子。正是刘家的定海神针，刘海峰的爷爷。两位老帅低声交谈了一句，脸上都露出些微笑意，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却让靠近主通道的前几桌宾客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右侧稍后，则是李承杰的祖父，一位穿着深色中山装、戴着黑框眼镜、气质儒雅却透着不容置疑权威的老者。他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与身边一位同样气度不凡、显然是高级政务官的中年人低声说着什么，但眼神深处那份掌控一切的从容，却丝毫不弱于身旁的两位戎马老人。
再后面，才是赵尘羽、赵静怡的父母等赵家中生代核心人物，以及几位气度不凡、显然是赵家门生故吏中地位极高的人物。
这一行人的出现，瞬间将宴会的气氛推向了第一个高潮。
“祝赵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赵老爷子精神矍铄，是我等楷模啊！” “祝老首长生日快乐！”
问候声、祝福声此起彼伏，充满了真诚的敬意。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鼓掌欢迎。
赵老爷子脸上露出笑容，对着四周微微颔首，中气十足地说道：“感谢！感谢各位老朋友、新朋友，今天能来给我这个老头子捧场！都坐，都坐，别站着！今天没那么多规矩，大家吃好喝好，就是给我最大的面子了！”
话虽如此，但无人敢真的怠慢。直到赵老爷子一行人在主桌落座，其他宾客才陆续坐下。
寿宴，正式开始了。
侍者们如同精密仪器的零件，开始有序地上菜、斟酒。精美的菜肴流水般呈上，觥筹交错声渐渐响起。
陈墨的目光，却越过喧嚣，淡淡地落在那主桌之上。龙珠在胸腔内平稳搏动，那份贴身收藏的“薄礼”，似乎也微微发热。
他知道，真正的戏份，尚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