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永基集团与寰亚集团的总部。
过去的一个月,上海滩的商界仿佛经历了一场没有硝烟的地震。
陆承渊与沈聿怀,这两个站在权力与财富顶端的男人,因着苏黎世那根敏感的导弦,展开了一场全方位的激烈博弈。
陆承渊利用其深厚的政商背景,对沈聿怀在国内及欧洲的多个核心项目进行围剿,从政策审批到资金链条,处处设卡,手段老辣精准。
而沈聿怀则以其狠戾果决的风格反击,不惜代价抢夺陆氏看中的海外资源,甚至在资本市场发动了几次凶猛的短线狙击,让陆氏旗下几家上市公司股价剧烈波动。
这是一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消耗战。两个男人都动用了庞大的资源和精力,日夜周旋,神经紧绷到了极致。
陆承渊眼底的青黑愈发深重,偶尔在独处时,那呼吸困难的窒息感会再次袭来。
沈聿怀则变得更加阴郁易怒,周身的气压低得让身边人胆战心惊。
他们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争斗的焦点似乎早已超越了商业利益,更像是一场关于尊严、占有和某种无法言说情感的惨烈宣泄。
然而,就在他们在东方魔都斗得你死我活、筋疲力尽之时,遥远的苏黎世,一个他们谁也没放在眼里的毛头小子,正以一种令人啼笑皆非的方式,试图撬动他们共同在意的那颗“明珠”。
……
苏黎世,“霁望资本”临时办公室楼下。
初夏的阳光正好,沐晚晴怀孕五个月的身形已经十分明显,她穿着宽松舒适的孕妇裙,外面套着一件薄款风衣,刚从一场会议上下来,脸上带着一丝倦容。
她正准备走向等候的车辆,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如同活力四射的小太阳般,猛地窜到了她面前,手里还捧着一大束极其夸张的、色彩缤纷的绣球花。
“姐姐!”安聿笑容灿烂,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年轻的脸庞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送给你!今天会议顺利吗?”
这已经是这个月来,安聿第三次在她公司楼下“偶遇”并试图送花了。
前两次,沐晚晴都以礼貌而疏离的态度拒绝,并明确告知他自己已婚且怀孕的情况。
沐晚晴看着眼前这个执着得有些可爱的男孩,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去接那束花。
她抬起手,无名指上那枚Graff黄钻戒指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而冰冷的光芒,清晰地表明着她的身份。
“安聿,”她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我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郑重地告诉你,我们真的不合适。我已经结婚了,而且,”她指了指自己隆起的腹部,“我已经怀孕五个月了。请你不要再这样了。”
安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随即又变得更加明亮,甚至带着一种混不吝的执着,他语出惊人:
“姐姐,这世上没有挖不了的墙角,只有不努力的小三!”
沐晚晴被他这惊世骇俗的言论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安聿却像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继续滔滔不绝,眼神真诚得近乎耍赖:“而且姐姐,你只是怀孕了,还没生下来呢!孩子不认人,没关系!”
他拍了拍胸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让他跟我姓!我保证视如己出!”
沐晚晴简直要被他的脑回路气笑了,她抚着额头,感觉太阳穴都在隐隐作痛。“不可能。”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
她只是怀孕了,不是傻了。
且不说她对陆承渊那份复杂难言的感情,单是陆家那样的门楣,怎么可能允许血脉流落在外,甚至跟别人姓?
安聿这孩子,想法未免太天真,也太……荒唐。
她看着手上的钻戒,心中一片清明。
她不会放弃陆承渊妻子的身份,不仅仅是为了陆家带来的权势和庇护,更是因为……那个男人,早已在她心里刻下了太深的烙印。
哪怕如今关系破裂,恶语相向,那份爱恨交织的情感,依然牢牢牵绊着她。
见沐晚晴态度坚决,安聿眼珠一转,竟然换上了一副更加“卑微”的姿态,双手合十,眼巴巴地望着她,语不惊人死不休:
“那……那我跟孩子姓!求你了姐姐!”
“……”沐晚晴这次是真的没忍住,被他这毫无底线的话逗得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一阵荒谬感涌上心头。
她看着他,无奈道:“你家祖宗知道了,不得从坟里跳出来打死你?”
安聿见她似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虽然完全是他的错觉,立刻打蛇随棍上,更加来劲:“没关系!那我回去跟我爸说,叫他们一起跟孩子姓!求你了姐姐,就给个机会嘛!”
他围着沐晚晴,像只热情的大型犬,叽叽喳喳,各种歪理邪说层出不穷,引得路过的行人都纷纷侧目,露出善意的笑容。
沐晚晴看着他青春洋溢、毫无阴霾的脸庞,看着他眼中那种纯粹到近乎莽撞的喜欢,心中五味杂陈。
这份热情,简单,直接,充满了生命力,与她周遭那些深沉、算计、充满占有欲的感情截然不同。
它像一阵清新的风,吹拂着她沉重的心绪,带来一丝短暂的、哭笑不得的轻松。
但也仅此而已。
她很清楚,她和安聿,是两个世界的人。他的世界阳光明媚,简单直接;
而她的世界,早已遍布荆棘,复杂深沉。他的喜欢,或许真挚,却承载不起她过去的伤痕与未来的重担。
“安聿,”她收敛了笑意,神情认真地看着他,“谢谢你的喜欢。但是,真的不行。我有我的家庭,我的责任,和我……必须走下去的路。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
说完,她不再看他瞬间垮下来的、委屈巴巴的表情,对着暗处微微颔首示意,保镖适时上前,隔开了还想凑过来的安聿。
沐晚晴转身,坐进了车里。
车子缓缓驶离,后视镜里,还能看到那个捧着巨大花束的年轻男孩,呆呆地站在原地,阳光落在他身上,却仿佛蒙上了一层失落的阴影。
沐晚晴靠在椅背上,轻轻吐出一口气。安聿的出现,像是一段荒诞却轻松的插曲,暂时驱散了她心头的阴云。
但插曲过后,现实依旧冰冷而复杂。
上海的那两个男人,想必斗得正酣吧?
而她腹中的孩子,以及她与陆承渊那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又将走向何方?
她闭上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冰凉的钻戒,心中一片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