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莹是被饿醒的。
一种熟悉的、烧心挠肺的空虚感从肚子里传来，将她从那个温暖却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拉扯出来。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不是篮子里熟悉的绒羽，而是一片冰凉光滑的墨黑色玉石质感，鼻尖还萦绕着一丝极淡的、清冽又危险的气息。
记忆瞬间回笼，藏宝库！古书！魔王！她昨晚居然在阿尔特斯的长榻上睡着了！
她猛地抬起头，差点扭到脖子，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
阿尔特斯已经醒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怎么睡？他已经穿戴整齐，重新恢复了那副一丝不苟、冰冷禁欲的模样，正站在不远处的一面镶嵌着巨大黑曜石的墙壁前，上面流动着暗色的符文，似乎正在处理什么信息。
微光从库房不知名的光源透下，在他完美的侧脸上投下冷硬的阴影。
而她自己，还窝在长榻的一角，身上居然...居然盖着一小块触感冰凉细腻的黑色魔兽皮薄毯的一角？
【！！！】
璃莹整条龙都僵住了。
【这毯子……他给我盖的？！不可能！绝对是我半夜自己滚过来扒拉的！对！一定是这样！】
她赶紧手忙脚乱地把那毯子一角踢开，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然后做贼心虚地偷瞄阿尔特斯，发现他并没有注意这边，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肚子还在咕咕叫，而且，经过昨晚那一通折腾和圣物的共鸣，她感觉能量消耗巨大，比连续鉴宝三天还累，急需补充！
她试探性地，极小幅度地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阿尔特斯没有回头，但流动的符文微微一顿。他冷淡的声音传来。
“喀戎。”
黑袍老者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悄然出现，手里端着的不是石碗，而是那个熟悉的小碟子，里面盛满了流淌着月华般光泽的凝露，甚至比平时的量还要多些。
喀戎将碟子轻轻放在长榻边，离她很近，然后无声退下。
璃莹眼睛一亮，也顾不上什么毯子不毯子了，立刻扑过去，欢快地舔食起来。甘甜清冽的能量涌入身体，迅速驱散了饥饿和疲惫，让她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周身的光芒都变得饱满而愉悦。
阿尔特斯处理完信息，转过身，就看到那只小龙崽正抱着碟子，舔得忘乎所以，浑身散发着满足的微光，那副没心没肺、极易满足的样子，与昨晚被噩梦困扰、被圣物呼唤的异常状态截然不同。
他走到长榻边，拿起那本被他随手扔在一旁的古书。
璃莹立刻警惕地抬起头，沾着凝露的小嘴巴微微张开，盯着书，又看看他，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抗拒和一丝后怕——这玩意儿虽然感觉舒服，但带来的信息太吓龙了！
阿尔特斯瞥了她一眼，将书收回了一个专用的、刻着封印魔纹的匣子里，阻断了所有气息，然后，他拿起那枚白色圣珠。
璃莹的目光又黏在了圣珠上，带着渴望，这东西的气息让她很舒服，而且没那么多糟心的信息。
阿尔特斯掂了掂手中的圣珠，忽然将其抛了一下，然后精准接住。
“想要？”
他垂眸看着她，语气听不出是调侃还是认真。
璃莹立刻用力点头，小翅膀都扑扇起来。
“啾！啾呜！”
【想要！超级想要！】
阿尔特斯紫眸深邃，看不出在想什么。他没有给她，反而将圣珠也收了起来。
“看你表现。”
他丢下这句话，便不再理会她那瞬间垮下来的小脸和控诉的眼神，转身向藏宝库外走去。
【小气鬼！喝凉水！】
璃莹对着他的背影无声地龇了龇牙，愤愤地舔光了碟子里最后一点凝露。
然而，接下来的一天，她发现表现似乎...并不难？
阿尔特斯没有再带她去藏宝库进行高强度鉴宝，而是回到了偏厅处理日常事务，他只是偶尔会拿出那枚白色圣珠，在手中把玩，或者注入一丝微弱的黑暗魔力进行试探。
但这一次，他极其小心地控制着力度和方式，避免再引起剧烈的反噬伤到她。
璃莹的任务，就是待在她的小篮子里，当一盏称职的台灯，并在阿尔特斯试探圣珠时，集中精神感知圣珠的状态，一旦发现能量波动过于剧烈或者出现排斥迹象，就立刻发出警告的光信号。
这工作轻松多了，而且还能近距离吸圣珠的气息，虽然摸不到，但也让她很满足。
她发现，当阿尔特斯用某种特定的、缓慢渐进的方式注入黑暗魔力时，圣珠的反应会温和很多，甚至偶尔会流露出一丝可以被引导的迹象？
她尝试着将自己的光明力量缓缓探出，像一层柔软的缓冲垫，隔在阿尔特斯的黑暗魔力和圣珠之间。
阿尔特斯立刻察觉到了她的举动和圣珠的变化，紫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和浓厚的兴趣。
他没有阻止，反而开始配合她的节奏，调整着黑暗魔力的输出。
一光一暗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通过一枚圣珠作为媒介，竟然达成了一种极其微妙而危险的平衡与合作。
虽然过程依旧充满风险，每一次都让璃莹精神高度紧张，需要全神贯注，但成功后，阿尔特斯总会屈指弹来一小碟月光凝露作为奖励，有时甚至还会有一两颗那种清甜的黑果子。
璃莹忽然觉得，这表现好像也不亏？甚至...有点挑战性，挺好玩的？
反正她也无聊，还有好东西吃。
她渐渐沉浸在这种危险的游戏里，努力提升着自己对力量的掌控精度，试图更好地充当缓冲垫的角色。
阿尔特斯则将她的每一次努力和进步都看在眼里，他发现，这只小龙崽的学习能力和对力量的精细操控天赋，远比他预期的要强。
虽然本质脆弱，但却是一块值得雕琢的璞玉。
他依旧会称她为麻烦，但投喂月光凝露和果子的频率明显增高了。
喀戎对此心照不宣，只是默默地将月光凝露加入了每日必需的供应清单，甚至开始研究哪种魔果更受那只娇气包的青睐。
魔殿上下渐渐流传起新的谣言。
说陛下似乎找到了一种新的消遣，饲养一只极其挑嘴且珍贵的光明系宠物，并且乐此不疲。
璃莹对谣言一无所知，她只是发现，自己似乎莫名其妙地过上了工作轻松、零食管够、还有顶级圣物可以吸的神仙日子。
虽然他的性格恶劣了点，手贱了点，还小气不给宝贝...
但看在他提供的伙食和住宿条件还不错的份上...
璃莹舔了舔嘴角，看着阿尔特斯手中那枚再次被小心收起的圣珠。
【哼，反正这珠子，迟早是本龙的！】
她信心满满地想，周身的光芒都因为充沛的能量和莫名的期待而格外耀眼。
阿尔特斯瞥了她一眼，似乎看穿了她那点小心思，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养这么个贪心又麻烦的小东西，似乎...
也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