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教堂深处,一间唯有大先知奥莉维亚才有权限进入的观星密室内。
这里没有窗户,穹顶却仿佛直接将夜空裁剪而下,无数细碎的、蕴含着魔力的水晶镶嵌其上,模拟着周天星辰的运转。
密室中央,是一个由整块特殊石头雕琢而成的浅盆,盆中盛放的不是清水,是一种不断缓慢旋转、闪烁着星辉的液态能量——星辉之泉。
奥莉维亚屏退了所有侍从,独自站在月泪石盆前。
她摘下了常年遮盖面容的轻纱,露出一张苍白而精致的面孔,以及那双仿佛承载了过多知识而显得异常深邃、甚至带点虚无的眼眸。
她遵循教皇的指令,尝试窥探魔王,定位那条落入魔王之手的光明圣龙。
这并非易事,魔渊城本身笼罩着强大的黑暗结界,阿尔特斯的力量更是深不可测,任何直接的窥探都如同在雷池边舞蹈,稍有不慎便会引来毁灭性的反噬。
她必须极其小心,将感知融入到无处不在的魔力洪流中,如同水滴汇入大海,去寻找那一丝独特的光明涟漪。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尖萦绕着纯净的圣光,轻轻点在星辉之泉的表面。
一圈柔和的波纹荡漾开来,盆中旋转的星辉加速,光芒渐盛,渐渐形成一片模糊的光幕。
奥莉维亚闭上双眼,全部心神都沉浸其中,引导着圣光之力,沿着冥冥中光明法则的牵引,跨越无尽的虚空,向着那片被黑暗笼罩的魔界核心探去。
阻力巨大,无处不在的黑暗魔力如同粘稠的泥沼,试图吞噬、扭曲她的感知。她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明显带有阿尔特斯气息的、如同黑暗太阳般耀眼的能量节点,以及一些散发着危险、古老波动的区域。
她像一名在黑暗中摸索的盲人,全靠对那纯粹光明本质的感应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的精神力即将耗尽,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一点微弱的、却无比清晰的乳白色光晕,如同黑夜中的灯塔,骤然出现在她的“视野”边缘。
就是这个!
奥莉维亚精神一振,集中最后的力量,向那光晕“看”去。
水镜中的景象逐渐清晰了一些。那似乎是一个……堆满了各种闪闪发光物件的角落?宝石、符文板、奇特的雕像杂乱地堆在一起,形成一座小山。
而在那“小山”旁,一个乳白色的身影正背对着“镜头”。
那确实是一条龙!覆盖着温润光泽的白色鳞片,流畅而有力的身躯线条,即使隔着水镜,也能感受到那躯体下蕴含的蓬勃生机与强大的光明之力。
就在奥莉维亚试图看得更清楚时,那条龙突然动了。
它猛地转过身,似乎是对着空气,做了一个极其人性化的、带着点不满和狡黠的表情,然后伸出爪子,在空中飞快地划拉着什么。
下一刻,一道由纯粹光之力构成的、歪歪扭扭的字体出现在空中。
——狗魔王!把我的水晶还给我!那是我的!
字迹很快消散。
那白龙又气鼓鼓地用尾巴扫了一下旁边的另一个宝石,然后迈着步伐,“哒哒哒”地跑出了水镜所能窥探的范围,不知道是不是跑去追魔王了。
只留下那堆闪闪发光的宝石堆和空气中尚未完全平息的、带着点小情绪的光明魔力波动。
奥莉维亚:“......”
这画风对吗。
她维持着施法的姿势,苍白的脸上表情有些凝滞。
预想中被囚禁、被折磨、被黑暗侵蚀的光明圣龙没有出现,看到的却是一条……活力四射、似乎在跟魔王闹脾气,敢直呼狗魔王,而且还拥有大量私人收藏的龙。
这画面太过出乎意料,以至于她强大的心智都出现了瞬间的空白。
然而,就在她因这意外的发现而心神微震的刹那,一股冰冷、死寂、如同深渊本身凝视的意志,毫无征兆地顺着她那尚未完全收回的感知力,猛地倒卷而来!
奥莉维亚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她毫不犹豫地切断了与水镜的联系,双手结印,周身圣光爆燃,形成一层坚固的屏障。
“噗——”
月泪石盆中剧烈震荡,光幕破碎,盆体表面甚至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纹。
奥莉维亚踉跄后退几步,扶住冰冷的墙壁才稳住身形,心有余悸地喘息着。
虽然反应迅速,但那股意志仅仅是一次警告性的触碰,就已经让她受了不轻的内伤。
那是阿尔特斯的意志,他发现了。
密室外传来守卫焦急的询问声,奥莉维亚勉强平复呼吸,示意自己无事。
她擦去嘴角的血迹,重新蒙上面纱,遮住了惊魂未定的面容,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那条龙……它似乎过得很不错?不仅没有受到虐待,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自由感?
它甚至敢用那种称呼,而魔王似乎也没出手惩戒。
这完全颠覆了他们对魔王和魔界的认知。
“为什么?魔王为什么不囚禁它?”
奥莉维亚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更深的不解与忧虑。
“你究竟想做什么?”
她意识到,这条突然出现的光明圣龙,其本身的存在,以及它与魔王之间这种诡异的关系,可能比他们最初想象的还要复杂和离奇。
教廷原先“夺回”或“引导”的计划,恐怕需要彻底重新评估了。
与此同时,魔渊城内。
刚刚跑出藏宝库的璃莹,莫名地觉得刚才好像有谁在背后盯着自己,那感觉一闪而逝。
她疑惑地回头看了看空无一物的回廊,甩了甩头。
【这回应该是错觉吧?应该没有私生饭了才对】
她笃定地想,随即又把注意力放回了她的水晶上。
那颗宝石明明昨天还在这里,今天就不见了!肯定是阿尔特斯拿走了!小气!明明都答应让她随便拿了!
她决定,今天不去寻宝了,要去阿尔特斯处理政务的偏殿门口“静坐抗议”!顺便看看能不能找机会把她的水晶偷……不,是拿回来!
光明的震动与猜忌,丝毫影响不到魔殿内这条龙简单而直接的“烦恼”。
两个世界,因她而交织,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