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海霞刚要张嘴劝说姐姐,恰在此时,姐夫陈云的身影从浓稠的夜色里浮现出来。
他步伐沉稳,脸上挂着如暖阳般的笑,目光柔和地看向她们。
“哟,你俩咋站在门口呢,是特意等我回来?”
陈云笑着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归家的愉悦。
赵雪梅瞧见陈云平安归来,一直悬着的心 “扑通” 落回原地,抬手轻轻拍了拍胸口,嗔怪道:“当家的,你咋回来这么晚啊,可把我急坏了。”
说着,她不自觉地朝陈云走近两步,眼神里满是关切与安心。
陈云抬手,温柔地抚了抚赵雪梅的秀发,轻声解释:“在城里碰上点事儿,耽搁了些时候。对了,你俩吃饭没?”
赵海霞在一旁,小嘴不满地撅得老高,活像能挂个油瓶,嘟囔着:“姐夫,你不回来,我和姐姐哪有心思吃饭呀。锅里炖的肉,这会儿都凉透啦。”
那语气,带着十足的娇嗔。
陈云听了,满含歉意地朝赵海霞笑了笑,眉眼间都是愧疚:“是姐夫的不是,下回一定注意。快,咱都进屋,我这肚子都咕咕叫了。”
赵雪梅一听陈云说饿,顾不上多说,转身快步往家走,边走边说:“我这就去热菜,马上就能吃。”
赵海霞也没闲着,麻溜地拿起脸盆,打来一盆温水,端到陈云跟前:“姐夫,你外面跑了一天,衣服都脏成这样了,脱下来我给你洗洗。”
说着,她伸手就去解陈云外套的扣子。
指尖刚触碰到陈云外套里面硬邦邦的物件,赵海霞动作猛地一滞,满脸惊讶地抬起头:“姐夫,这…… 这是啥?”
她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可又不敢相信。
陈云见状,笑着把藏在外套里的猎枪拿出来,轻轻放在一旁:“明天我打算进山,再去打熊瞎子。这枪是跟人借来的。”
“又去打熊瞎子?”
赵海霞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满是不可置信,“姐夫,上回李叔的枪都炸膛了,多危险啊,你差点把命都丢了。熊瞎子那可是山里的狠角色,哪是那么好对付的,就算枪没问题,这事儿也太凶险了,你可千万别去了。”
她越说越急,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眼神里全是担忧。
陈云看着赵海霞紧张的模样,心头一暖,伸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笑意:“小霞,你别担心,在姐夫眼里,就算是碰上虎豹豺狼,也不在话下。”
赵海霞咬着嘴唇,眼眶微微泛红,上前一步,一把拉住陈云的胳膊,手上的劲儿不自觉加大:“姐夫,你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啊,不能去冒险。咱家现在有肉吃,粮食也够,我觉得日子挺好的,哪怕少吃点肉,也不想你去涉险。”
她的小手软软的,可话语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陈云感受到赵海霞手心传来的温度,还有那真切的关心,心里热烘烘的。
他微微俯身,凑近赵海霞,声音低沉却有力:“小霞,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我不仅想让你们顿顿有肉吃,还想多挣些钱,把家搬到城里去,让你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赵海霞听着陈云这番充满担当的话,俏脸 “唰” 地一下红透了,像熟透的苹果。
她害羞地松开手,扭过身子,侧身站到一旁,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其实…… 现在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觉得挺满足了。”
“听你姐说,你读书很上心,成绩一直拔尖,心里也早就盼着能考大学,是吧?”
陈云一边擦着猎枪,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目光却悄悄落在赵海霞低垂的侧脸上。
赵海霞指尖攥着衣角,头埋得更低了,声音带着几分委屈与无奈:“成绩好有啥用呢?上学要花的学费不少,家里这情况…… 我、我不想去了。”
话落,她鼻尖微微发酸,把藏在心底许久的念想又按了回去。
陈云上前一步轻轻扳过她的肩膀,眼神格外认真,语气郑重得不容她质疑:“小霞,你得记住,读书是能真正改变命运的路。钱的事你别愁,姐夫肯定能挣来,学费我来想办法。从现在起,你就安安心心准备,把以前学过的知识好好温习着,别的不用管。”
“你们俩在这儿聊啥呢?”
赵雪梅端着热好的菜走进来,刚进门就瞧见丈夫和妹妹凑在一起,两人神情亲近,她心里莫名泛起一丝酸意,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嗔怪。
陈云听见声音,立刻收回放在赵海霞肩上的手,转过身朝赵雪梅笑了笑:“没聊啥,就跟小霞说说话。”
赵海霞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里没回过神,她从来没敢想过,姐夫会主动提支持她念书,更没想过自己还有机会圆大学梦。
她抬起头,眼神里满是不确定,声音都有些发颤:“姐夫,你刚才说的…… 都是真的吗?”
话问出口,又慌忙低下头,不敢去看陈云的眼睛,怕那只是自己的一场空欢喜。
“当然是真的,姐夫还能骗你?”
陈云笑着说完,拎起放在一旁的猎枪,又自然地拉起赵海霞的胳膊,“别愣着了,先去吃饭,菜都要凉了。”
赵雪梅的目光落在陈云拉着妹妹的手上,心里那点醋意还没散去,可下一秒就瞥见了他另一只手里的猎枪,脸色瞬间变了,快步走上前追问:“当家的,这猎枪是哪儿来的?你又要干啥去?”
陈云举起猎枪晃了晃,语气轻松:“跟熟人借的,明天进山用。”
说着,他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叠得整齐的零钱,递到赵雪梅面前,“今天去城里跑了趟,赚了 107 块 6 毛,雪梅,你收好了,家里的钱以后你管着。”
赵雪梅盯着那沓钱,整个人都愣住了。才短短几天,居然就赚了一百多块,这数字让她觉得像在做梦。
以前家里的钱从来都是陈云收着,她连碰都很少碰,更别说管钱了。
陈云见她僵在原地没动静,直接把钱塞进她手里,语气里带着几分期待:“拿着吧。这点钱还不够买辆自行车呢,等我后面做成笔大生意,能赚更多。对了,你不是一直想让小霞接着上学吗?我同意了,以后供她考大学。”
赵雪梅攥着手里的钱,厚厚的一沓,指尖都能感受到纸币的纹路,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
她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惊喜与不敢置信:“当家的,你…… 你真愿意供小霞上大学?”
“当然愿意。”
陈云点点头,语气格外诚恳,“小霞是块读书的料,有机会却不能上学,太可惜了。她还这么年轻,要是就这么随便嫁了人,一辈子困在山里过苦日子,我这个当姐夫的,心里也过意不去。”
赵海霞站在一旁,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激动地冲过去攥住姐姐的手,眼眶都红了,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姐!姐夫同意了!我能继续上学了!我还能考大学!”
“能,能上学了。”
赵雪梅也跟着红了眼,抬手抹了把眼角的泪水,转身快步走向灶台,手脚麻利地拿出烙饼和红烧肉,端到陈云面前,“当家的,快吃吧,刚热好的,垫垫肚子。”
天还没亮,窗外依旧是一片浓黑,陈云就已经起了床。他仔细绑好裤腿,又检查了一遍猎枪里的弹药,确认没问题后,才拎起猎枪准备进山。
赵雪梅也早就起来了,把盛好的稀饭和打包好的干粮递到他手里,眼神里满是担忧,反复叮嘱:“当家的,虽说有猎枪防身,可山里危险多,你一定要小心,千万要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陈云接过干粮,笑着应下。
赵雪梅还想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低着头,一遍又一遍地抚平他外套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小手微微发颤。
陈云看着她这副温柔又牵挂的模样,心里暖暖的。
前世他是个常年在部队的单身特种兵,早就习惯了独来独往,从来没有人体贴地为他准备干粮,也从来没有人会这样为他牵肠挂肚。
如今,终于有个人会在他出门前反复叮嘱,会为他担心牵挂。
这就是家的感觉吧,踏实又温暖。
赵雪梅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咬了咬嘴唇,声音细若蚊蚋地问出了那句藏在心底的话:“当家的,你…… 你是不是对小霞……”
后面的话,她实在没勇气说出口,只能紧张地攥着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