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深处的空气本就滞重，混杂着陈年岩屑与潮湿的土腥气，此刻却突然被一阵尖锐的裂石声划破。沈砚之刚将《青囊经》的最后一页拓片小心翼翼叠进怀中，脚下的岩层便猛地一震，头顶的钟乳石簌簌往下掉渣，细小的石子砸在安全帽上，发出密集的 “嗒嗒” 声。
“不好！要塌了！” 沈竹礽的声音比平时沉了三分，他一把拽住还在发愣的沈砚之，另一只手伸向身旁的阿妹，“快往出口跑！”
沈砚之被拉得一个趔趄，怀里的拓片硌得胸口发紧，更让他心尖发颤的是 —— 方才解星象机关时握在手里的鹿骨，竟在这阵摇晃中脱手，滚向了身后正在崩裂的通道。那截鹿骨不过小臂长短，是乌林答氏临终前塞给他的，骨身被摩挲得光滑温润，在矿洞昏黄的头灯光线下，还泛着淡淡的乳白光泽。
“我的鹿骨！” 沈砚之的声音里满是急惶，他挣脱开沈竹礽的手，就要转身往回冲。方才解机关时的画面瞬间涌进脑海：星象盘嵌在石壁上，二十八宿的纹路模糊不清，是他将鹿骨按在盘心，骨身上天然形成的纹路竟与星图严丝合缝，机关才 “咔嗒” 一声弹开，露出了《青囊经》的藏处。这鹿骨陪了他五年，从漠北草原到西南深山，如今却要埋在这暗无天日的矿洞里？
“别去！” 沈竹礽眼疾手快，又将他拽了回来，力道大得几乎捏疼他的胳膊，“你看那边！”
沈砚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岩壁已经裂开一道半掌宽的缝，碎石正顺着裂缝往下滚，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脚底都发麻。方才鹿骨滚落的地方，已经堆起了一层石块，那抹乳白彻底被灰黑色的岩石盖住，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太危险了，矿洞随时会塌。” 沈竹礽的语气不容置疑，他伸手抹掉沈砚之脸上的灰尘，“鹿骨以后再找，现在保住命最重要。”
阿妹也扶着旁边的岩壁凑过来，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发梢还沾着岩屑，却还是伸手拍了拍沈砚之的手背：“砚之哥，别难过。寨老说过，矿洞的岩层有灵性，等它稳定了，我们再带工具来挖，鹿骨跟着你这么久，有灵性的，不会丢的。”
沈砚之望着被石块堵死的通道，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说不出话来。他知道沈竹礽和阿妹说得对，可那鹿骨不仅是件信物，更是他与乌林答氏唯一的联系。他咬了咬下唇，最后看了一眼那片碎石堆，才点了点头：“走。”
三人沿着狭窄的通道往外跑，头灯的光束在前方晃得厉害，照见通道两侧的岩壁不断有碎石掉落。阿妹跑得急，脚下被一块凸起的岩石绊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向旁边的裂缝，沈砚之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身边带了带。
“小心点。” 他低声说。
阿妹脸颊微红，点了点头，攥紧了他的衣角，脚步也稳了些。沈竹礽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一把工兵铲，遇到滚落的小石块就随手拨开，偶尔回头喊一句 “跟上”，声音在通道里回荡，压过了身后越来越近的崩裂声。
通道里的空气越来越浑浊，粉尘像浓雾似的涌过来，呛得人直咳嗽。沈砚之好几次想回头，都被沈竹礽的眼神制止了。他只能攥紧怀里的拓片，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 至少《青囊经》拿到了，不能再让沈竹礽和阿妹为他担风险。
不知跑了多久，耳边的崩裂声渐渐小了些，前方终于透出一丝光亮。沈竹礽眼睛一亮：“出口到了！”
三人加快脚步，冲出出口的那一刻，新鲜空气涌进肺里，沈砚之忍不住深吸了一口，却被呛得咳嗽起来。他回头一看，只见矿洞的入口处，大块的岩石正从上方滚落，伴随着震天的轰鸣声，烟尘像蘑菇云似的冲天而起。不过片刻，那原本能容两人并行的入口，就被塌下来的岩石堵了一半，只剩下一道窄窄的缝隙，还在不断有碎石往下掉。
沈砚之站在原地，脚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他看着那道越来越小的缝隙，心里又酸又涩 —— 鹿骨还在里面，现在矿洞堵了，以后想进去都难了。
“别失落。” 沈竹礽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带着安抚的意味，“鹿骨丢了可以再找，《青囊经》全本拿到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顿了顿，指了指堵住入口的岩石，“而且矿洞被堵住，也能防止坏人进去。你忘了？之前追我们的那些人，不就是想抢《青囊经》吗？现在这样，正好保护了里面的秘密。”
阿妹也凑过来，她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块帕子，递给沈砚之擦脸：“砚之哥，寨老以前在火塘边跟我说过，咱们这山里的矿洞有自动守护机制，要是遇到地震或者人为破坏，就会自动封闭入口。现在这样，其实是好事，以后只有我们知道里面的秘密，也不怕别人来抢东西了。”
沈砚之接过帕子，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和汗水。他看着沈竹礽沉稳的眼神，又看了看阿妹认真的模样，心里的失落渐渐淡了些。是啊，《青囊经》才是关键，乌林答氏当年也是为了保护这经书，才把鹿骨交给自己。现在经书安全了，矿洞也封闭了，至少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没法再进去捣乱了。
他点了点头，将帕子还给阿妹：“你们说得对，是我太执着了。”
“知道就好。” 沈竹礽笑了笑，拍了拍他的后背，“走，回苗寨。寨老还等着我们的消息呢。”
三人沿着山路往回走，此时已是傍晚，夕阳把山间的云彩染成了橘红色，山风一吹，带着草木的清香，吹散了矿洞里的浊气。阿妹走在中间，一边走一边给他们讲苗寨的趣事，说寨里的阿婆肯定煮了腊肉，等着他们回去吃，沈砚之听着，嘴角也渐渐有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