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羽拿着银熊奖杯回到座位，陈汉立刻凑过去低声调侃：“你这可不厚道啊，都拿奖了还揭我老底。”
夏羽嘿嘿一笑：“怎么？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两人正说笑着，台上的另一位颁奖人，本次柏林电影节主席迪特·考斯里克走上了舞台。他手中拿着一个信封。
“我知道，大家都非常好奇我信封上的名字是谁。”考斯里克主席的声音沉稳有力，“所以，我就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说完，他直接拆开了信封。
这一刻，陈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竟然下意识地小声念叨：“千万不要是我，不要是我……”
旁边的章子怡和剧组其他人也屏住了呼吸。
“最佳导演银熊奖，获奖者是——陈汉，《燃烧》！”
随着话音落下，陈汉感觉自己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五味杂陈的情绪涌上心头。
虽然没能拿到最高荣誉金熊奖，但最佳导演这个分量极重的奖项，足以让他感到喜悦。
没等他站起身，剧组众人已经纷纷起立欢呼。葛尤更是直接抱住了他，大声说：“陈导！我就知道你能行！”
旁边的吴彦组用不怎么流利的普通话激动地喊着：“陈导，牛逼！牛逼！”
陈汉在一片掌声和祝贺声中，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西装，缓缓走上舞台。
从考斯里克手中接过沉甸甸的银熊奖杯，他走到话筒前，呼出了一口气。
“这次电影的拍摄，我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他的开场白让众人有些意外。不等大家细想，他便快速地继续说道：“感谢我的母校北电学院，感谢中影对我的支持和信任。
最重要的是，感谢我的演员们。”
他看向台下的剧组，“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燃烧》演员的机会，我仍然会选择你们。
但是请放心，我不会再采用写信的方式来‘忽悠’你们了。”
他的话引得全场再次大笑。
随后，评审团大奖颁给了斯派克·琼斯的《改编剧本》。
而最终的金熊奖（最佳影片）则由迈克尔·温特伯顿的《尘世之间》摘得。
颁奖典礼结束，人群缓缓散场。
章孜怡的情绪一直不高，陈汉知道她为这次失利感到非常可惜。
其实他自己也清楚，柏林电影节能给同一部电影颁发最佳男演员和最佳导演两个大奖，已经是相当大方了。
他安慰了章子怡两句，一行人刚走出会场，一个南韩国的记者就冲了过来，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韩语。
旁边的吴彦组帮忙翻译道：“他问，陈导这部电影的故事背景似乎是南韩社会，您选择这个题材，是不是因为觉得龙国的创作土壤比较缺乏？”
陈汉听完，挑了挑眉毛，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只有苦难才能孕育出艺术。
龙国在这方面，目前确实要差一些，没有南韩那么……苦。”
南韩国的记者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脸上写满了“摸不着头脑”。
这时，陈汉看见了挂着“六公主”牌子的摄影机，直接迎了上去。一位名叫蓝雨的女记者立刻将话筒递过来。
“陈导，恭喜您！
我想替国内广大的影迷问您一个问题。”
蓝雨的眼睛很亮，“国内许多看完点映的观众都在思考一个问题，您电影里似乎在探讨人生的意义，对此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陈汉眼神有些飘忽，他缓缓说道：“叔本华说过，人生就是一团欲望。
欲望得不到满足便痛苦，欲望得到满足便无聊。
人生，就像钟摆，在痛苦和无聊之间来回摆动，它本身，或许并没有什么意义。”
蓝雨整个人都傻了，她准备了许多后续问题，但完全没想到陈汉会给出这样一个充满悲观主义色彩的回答。
她正想再追问，后面的南韩记者追了上来，大声抗议：“陈先生！我还有问题需要采访！
见此情况，陈汉对蓝雨抱歉地笑了笑，在剧组其他人的簇拥下迅速离开了现场。
回到酒店的路上，章子怡的情绪依旧没有恢复。陈汉随口安慰了两句，其实他自己的心情也不怎么好。
陈汉看了一眼手中冰冷的银熊奖杯，刘晓丽当初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此刻又历历在目。
他没有随大部队去庆祝，一个人脱离了队伍，在街边的便利店买了两瓶啤酒，独自来到施普雷河上的一座桥上。
晚风清冷，他看着下面奔腾的河水，心情也开始恍惚起来。
陈汉拧开一瓶啤酒，猛灌了一口，然后点上了一根烟。
“心情不好吗，陈？”一个带着些许口音的英语在身后响起。
陈汉疑惑地转过头，发现是派拉蒙的杰瑞。他此刻不想说话，只是默默地转回头，继续看着河水。
杰瑞也不介意，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啤酒，笑着说：“好东西需要分享。”
陈汉随手将另一瓶未开封的啤酒递给了他。两人就这么站着，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喝着酒。
一瓶酒喝完，杰瑞把空酒瓶放在脚边，终于开口：“你的制片人李云，正在到处为《燃烧》的海外版权售卖而奔波，你不过去看看吗？”
陈汉摇了摇头，脸上挤出笑容：“这些方面他们是专业的，不需要我。”
“陈。”杰瑞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你的才华，应该去好莱坞，那里才有更广阔的舞台。派拉蒙，可以实现你的梦想。”
陈汉转头看着杰瑞，眼中闪过精光：“那你们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杰瑞见他意动，心中一喜：“我之前跟我的上司请示过。
如果陈你愿意来派拉蒙，我们可以跟你签一份利润分成的导演合同。”
“利润分成我不要。”陈汉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我要票房分红，或者，就给我固定的片酬。”
杰瑞深深地看了一眼陈汉，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眼前这个年轻的龙国导演。
对方显然对好莱坞的合同有所了解。他知道必须尽快拿下，否则等消息传开，竞争者只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