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窟之内,战况惨烈。
上古冰螭卫的英魂驾驭着早已腐朽的尸骸,如同不知疲倦、不惧死亡的战争傀儡,前仆后继地冲向墨鳞等人。它们的攻击简单而直接,带着万古不化的寒意与执念,竟一时将影龙殿的阵脚冲得有些混乱。
龙五如鱼得水,身形在冰螭卫的掩护下穿梭不定。他的柴刀虽不起眼,但灌注了混沌龙元后,锋锐无比,更是对影龙殿的污秽龙元有着天然的克制。他时而以龙语干扰,时而暴起突袭,专挑那些被冰螭卫缠住的龙狩使下手,短短时间内,竟又配合着英魂们,将一名筑基中期的龙狩使重创,逼得对方狼狈不堪。
“小杂种!我要将你碎尸万段!”墨鳞气得暴跳如雷,他没想到这些沉寂万载的残魂竟还有如此战力,更没想到龙五这个炼气期的小子如此滑溜难缠。他几次想亲自出手先毙了龙五,却被冰皓凌厉无比的剑罡死死拦住。
冰皓与墨鳞,这两位筑基后期的强者,战斗更是凶险万分。冰蓝色剑罡与漆黑龙影不断碰撞,每一次交锋都引得整个冰窟震颤,冰棱簌簌落下。冰皓剑法森严,寒气凛冽,一招一式皆蕴含着冰螭王族正统的传承;而墨鳞身法诡谲,影龙之力阴毒刁钻,往往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发起攻击。两人棋逢对手,一时间难分高下。
而战局的关键,则在于青璃!
她趁着龙五和冰螭卫英魂制造出的混乱,身化一道淡蓝色的流光,避开主要战团,直扑冰窟中央那悬浮的冰魄寒玉!
“拦住她!”墨鳞见状大急,厉声喝道。一名黑袍圣使和那名被龙五重创的龙狩使立刻舍了对手,拼命冲向青璃。
“你们的对手是我们!”龙五大吼,与附近几具冰螭卫尸骸悍然迎上,死死挡住去路。龙五柴刀狂舞,混沌龙元催发到极致,硬生生以炼气巅峰修为,拦下了筑基中期的对手!虽然被打得连连后退,口溢鲜血,却一步不退!
“公主殿下,快!”冰皓也拼着硬受墨鳞一掌,剑势暴涨,将墨鳞暂时逼退,为青璃争取了宝贵的一瞬。
青璃已然冲到冰魄寒玉下方!她毫不犹豫,咬破指尖,逼出数滴蕴含着精纯冰螭王族血脉的本命精血,双手结印,将其化作一道殷红中透着尊贵蓝芒的血符,打向那光芒有些黯淡的冰魄寒玉!
“以我冰螭王血,唤汝亘古寒魂!封!”
血符融入冰魄寒玉的瞬间,整个寒玉猛地一震!内部游动的蓝色龙影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原本被黑气侵蚀压缩的蓝光骤然爆发,如同海啸般向四周扩散!
“嗡——!”
耀眼的蓝色光晕瞬间席卷整个冰窟!墙壁上那些黯淡的符文如同被注入了新的能量,一个个接连亮起,光芒大盛!地面上,那由黑袍圣使布下的、加速侵蚀的邪阵,在纯净浩然的冰螭之力冲击下,如同冰雪遇阳春,迅速消融瓦解!
“啊!”那几个黑袍圣使首当其冲,被蓝光扫中,周身冒起黑烟,发出凄厉的惨叫,瞬间化作飞灰!
那蚀骨冰坑中涌出的灰黑色死寂之气,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扼住,翻涌之势猛地一滞,甚至被逼退回坑洞深处一截!
“不——!”墨鳞目眦欲裂,发出不甘的咆哮。他辛辛苦苦谋划多年,眼看就要成功,却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冰魄寒玉得到青璃王族精血的补充,光华万丈,封印之力大增。连带着那些冰螭卫英魂,眼中的蓝色魂火也燃烧得更加旺盛,攻势更猛!
“撤!快撤!”墨鳞知道事不可为,再留下去,等封印彻底稳定,他们所有人都得交代在这里。他怨毒无比地瞪了龙五和青璃一眼,仿佛要将他们的样子刻入灵魂深处,随即猛地掷出一颗黑色的珠子。
那珠子炸开,化作浓稠如墨的黑雾,瞬间弥漫开来,不仅遮挡视线,更是能侵蚀灵识感知。
“想跑?留下点东西!”龙五虽然被黑雾所阻,但反应极快,听声辨位,柴刀灌注全力,朝着墨鳞遁走的方向猛地掷出!
“嗤啦!”
一声利刃入肉的轻响,伴随着墨鳞一声压抑的闷哼,显然是被柴刀所伤。但黑雾涌动,他的气息迅速远去,另外两名幸存的龙狩使也紧随其后,仓惶逃入冰窟深处的黑暗通道,消失不见。
黑雾渐渐散去,冰窟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冰魄寒玉散发着稳定的蓝色光辉,以及那些完成了使命、眼中魂火渐渐熄灭、重新化作冰冷尸骸的冰螭卫先烈。
战斗,结束了。
龙五拄着膝盖,大口喘息,刚才强行拦截筑基中期,又掷出那蕴含了他大半龙元的一刀,让他消耗巨大,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他抹了把脸上的血和汗,看着逃之夭夭的墨鳞方向,啐了一口:“呸!算你跑得快!”
青璃脸色苍白,逼出本命精血对她损耗不小,但看着稳定下来的封印,眼中流露出欣慰之色。冰皓也受了些轻伤,快步走到青璃身边,关切道:“殿下,您没事吧?”
“无妨,调息片刻即可。”青璃摇了摇头,目光看向龙五,带着一丝感激,“此次多亏了龙五。”
冰皓也看向龙五,这一次,他的目光中再无丝毫审视与排斥,只剩下由衷的赞叹与认可:“龙五小友,智勇双全,临危不乱,冰皓……佩服!”他抱拳,深深一礼。
龙五嘿嘿一笑,摆了摆手:“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赶紧看看这封印牢不牢靠,那坑里的大家伙会不会再蹦跶出来?”
三人仔细检查了一番冰魄寒玉和周围的封印符文,确认封印虽然未能完全恢复上古威能,但在青璃王血加持下,已然稳固,短时间内,那蚀骨冰坑中的存在应无法再兴风作浪。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回狼嚎谷与冰芸他们汇合。”冰皓提议道。
… …
当龙五三人返回狼嚎谷时,冰芸已与护送胖虎抵达的冰岩汇合。胖虎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已能自己行走,见到龙五安然归来,咧开大嘴就要扑上来,被龙五嫌弃地一把推开:“滚蛋!一身肥膘,想压死小爷啊!”
那些被救下的霜叶镇民众,见到恩人返回,更是感激涕零,纷纷跪倒拜谢。
看着这些劫后余生、面带惶恐与期盼的凡人,龙五挠了挠头,对冰皓道:“冰皓队长,这些人留在这冰天雪地里也不是办法,咱们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把他们送出山吧?”
冰皓看了看这些民众,又看了看青璃,见公主殿下微微颔首,便应道:“理应如此。此地距离山外的霜叶镇尚有数日路程,且沿途可能还有雪狼帮余孽或妖兽出没,我等便护送一程。”
决定已下,众人不再耽搁。稍作休整后,便由冰皓、冰芸、冰岩三位筑基修士在前开路和断后,龙五、青璃和恢复了些气力的胖虎则护在队伍中间,带着这几十名归心似箭的民众,踏上了离开龙脊山脉的旅程。
一路上,果然不太平。
或许是影龙殿和雪狼帮虽遭重创,但余孽未尽,又或许是这北境冰原本就危机四伏。他们先后遭遇了几股零散的雪狼帮溃匪的袭击,以及一些被山脉深处邪气惊扰、变得格外狂躁的冰原妖兽。
每逢此时,龙五总是第一个冲出去。他的柴刀似乎比之前更加锋利,对敌之时,往往三两下就能将那些炼气期的匪徒和低阶妖兽解决,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股子山野少年的狠辣劲儿。
“五哥!给俺留一个!俺手痒痒!”胖虎挥舞着新找来的粗木棍,在一旁急得直跳脚。
“一边凉快去!伤没好利索就别添乱!”龙五头也不回,一脚将一个试图从侧面偷袭的匪徒踹飞出去数丈远,撞在冰壁上昏死过去。
冰皓三人则主要负责应对那些偶尔出现的、堪比筑基期的强大妖兽。他们手段高超,配合默契,往往妖兽刚一露头,便被凌厉的冰系法术或剑罡瞬间冻结或斩杀,看得那些民众目瞪口呆,直呼仙人。
除了应对危险,龙五那“古道热肠”的性子更是展现得淋漓尽致。
队伍里有个老汉,腿脚不便,在深雪中行走艰难。龙五见了,二话不说,直接蹲下身:“老爷子,上来!我背你走一段!”
那老汉连连摆手使不得。龙五却浑不在意:“有啥使不得的?我年轻力壮,多个人也就多斤分量,您老就别客气了!”硬是将那老汉背了起来,走在队伍前面,还时不时跟老汉唠嗑,逗得老汉脸上的愁容都散了不少。
有个孩童冻得瑟瑟发抖,嘴唇发紫。龙五把自己那件还算厚实的皮袄脱下来,裹在孩童身上,自己只穿着单薄的内衫,在寒风中却依旧挺直腰板,运转龙元抵御寒意,嘴里还嚷嚷着:“小爷我火气旺,正好凉快凉快!”
夜晚宿营时,他主动帮忙寻找背风的营地,搬运物资,甚至拿出自己储物戒中本就不多的肉干,分给队伍里那些面带菜色的妇孺。
“五哥,俺的肉……”胖虎眼巴巴地看着。
“吃你的干粮去!瞧你那一身神膘,饿几顿死不了!”龙五瞪了他一眼,转头就把一块烤得喷香的肉干递给了一个眼巴巴看着他的小女孩。
青璃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看着龙五那看似粗豪、却细腻真诚的举动,看着他与那些凡人谈笑风生,没有丝毫修士的架子,冰蓝色的眼眸中,柔和之色越来越浓。她偶尔也会出手,以精妙的控冰之术,为队伍凝聚出干净的饮水,或者加固临时的营寨。
冰皓、冰芸和冰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对龙五的评价更是不断提升。此子天赋异禀,身负隐秘,却无骄矜之气,反而保有如此赤子心肠,实属难得。就连最初对龙五最为警惕的冰岩,此刻看龙五的眼神也充满了佩服。
数日后,队伍有惊无险地穿越了最危险的区域,远远已能望见山脉边缘的稀疏林地,以及更远处依稀的炊烟。
“前面就是霜叶镇了!”队伍中爆发出阵阵欢呼,许多人喜极而泣。
龙五看着那代表着安宁与平凡的炊烟,心中也松了口气,随即却又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将这些人安全送回,他的这段“插曲”也算告一段落。接下来,他还是要继续自己的路,寻找救治父母的方法,追寻爷爷的下落,对抗影龙殿……
将民众安全送达霜叶镇,婉拒了镇民们竭尽所能的挽留与酬谢后,龙五一行人站在镇外。
“龙五小友,接下来有何打算?”冰皓问道。
龙五看了看青璃,又看了看冰皓三人,咧嘴一笑:“当然是继续找药救人,然后找影龙殿那帮王八蛋算账!不过在这之前,得先找到我爷爷。”
他摸了摸怀里的木头护身符,这东西在他靠近霜叶镇时,似乎又有了一丝微弱的反应,指向南方。
冰皓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我等便先行护送公主殿下返回族中。此次北境之事,需尽快禀明族内长老。影龙殿所图甚大,恐非北境一隅之事。日后若小友有需,可凭此鳞片,到北极冰渊寻我冰螭一族。”
他递给龙五一枚非金非玉、散发着淡淡寒气的蓝色鳞片。
龙五也不客气,接过鳞片揣入怀中:“好说!到时候少不了麻烦你们!”
青璃看着龙五,轻声道:“保重。”
“你也是。”龙五看着她,笑了笑,“回去好好养着,别动不动就放血,怪吓人的。”
青璃微微颔首,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句:“后会有期。”
冰蓝遁光亮起,冰皓三人护卫着青璃,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际。
龙五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了片刻,直到胖虎用木棍捅了捅他。
“五哥,别瞅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璃仙子都走远啦!”胖虎挤眉弄眼。
龙五老脸一红,恼羞成怒地踹了他一脚:“滚蛋!就你话多!赶紧的,打听打听南边怎么走,去找爷爷!”
“好嘞!”胖虎揉着屁股,嘿嘿笑着,朝着炊烟袅袅的霜叶镇跑去。
龙五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山外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握紧了拳头。
古道热肠,暂告一段落。前路漫漫,新的征程,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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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