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
这两个字仿佛带着某种诡异的魔力,让狄仁杰周身血液似乎都凝滞了一瞬。他小心翼翼地将那黑色牌位置于灯下,仔细端详。材质非木非玉,触手冰凉彻骨,甚至比那“九幽”令牌更添几分阴森。朱砂书写的符文扭曲如蛇虫,完全无法辨识,透着一股原始而邪恶的气息。唯独右下角那刻印的“承天”二字,工整清晰,与牌位本身的诡谲风格格格不入。
“承乾”,“承天”……均带“承”字,且都与地脉、前朝秘术牵扯不清。这绝非寻常!
“此物是在何处发现?详细道来!”狄仁杰沉声问那暗卫。
“回禀阁老,是在祆祠地下密室东侧墙壁的一块活动砖石之后发现。那位置极为隐蔽,若非属下等奉命二次细查,几无可能发现。牌位被油布包裹,藏于墙内空洞,周围并无他物。”
狄仁杰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脑中飞速运转。“承乾”玉佩,源自前隋,关联“镇龙”秘术,其气息中正平和,更近于“守护”。而这“承天”牌位,材质诡谲,符文邪异,藏于“九幽”据点,其气息阴冷污秽,分明是“破坏”与“召唤”的路数。两者看似对立,却又因“承”字和地脉之事产生了诡异的联系。
“前隋……‘承乾’……‘承天’……”狄仁杰喃喃自语,一个大胆的猜想逐渐浮上心头。莫非,这涉及前隋皇室内部的某种分裂或秘传?一支继承了“镇龙”守护之责,而另一支,则走向了与之相反的,利用甚至亵渎地脉力量的邪路?“九幽”及其所信奉的“寂灭之主”,便是这邪路一脉的延续?
若是如此,那“承天”二字,或许并非随意取名,很可能是一个特定的称谓或代号!
“立刻去查!”狄仁杰眼中精光闪动,“动用所有档案资源,查前隋宗室、重要秘史,凡涉及‘承天’二字,无论人名、封号、宫观殿宇之名,乃至谶纬谣谚,一并报来!同时,密查本朝,是否有与前隋‘承天’一脉存在隐秘关联的人物或势力!”
“是!”暗卫领命而去。
狄仁杰又拿起那“承天”牌位,感受着那刺骨的冰凉。这牌位是祭祀之用?祭祀的是谁?是那“寂灭之主”,还是……“承天”本身?
他想起张衡、宇文贺乃至那鬼首“渡使”临死前的狂热与决绝,那绝非普通利益驱使所能解释。他们似乎坚信着“寂灭之主”的存在,并甘愿为其献身。这种狂热的信仰,才是“九幽”组织最可怕的地方。
“信仰……仪式……祭祀……”狄仁杰踱步至窗前,望着窗外逐渐明亮的天色,“‘彼岸花开’计划,或许并不仅仅是为了制造混乱,那很可能本身就是一场宏大的祭祀仪式!以地脉动荡、城池混乱、万民恐惧为祭品,试图迎接他们所谓的‘神’降临!”
想到这里,他背心不禁渗出冷汗。若真如此,即便“彼岸花开”被阻止,只要这邪教信仰不除,“九幽”根基未断,他们随时可能策划下一次,更加隐秘、更加凶险的仪式!
必须尽快挖出他们的信仰核心,找到“寂灭之主”与“承天”的真正含义!
就在这时,负责照料李元芳的内卫前来禀报:“阁老,李将军醒了!”
狄仁杰精神一振,立刻起身前往探视。李元芳虽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只是带着一丝虚弱。
“大人……”李元芳见狄仁杰进来,欲要起身。
“躺着勿动。”狄仁杰连忙按住他,“感觉如何?”
“无妨,皮肉之伤,歇息几日便好。”李元芳摇摇头,随即关切问道,“大人,昨夜后来情形如何?那‘渡使’可曾擒获?‘九幽’余孽……”
狄仁杰将后续情况,包括鬼首“渡使”自尽、“承天”牌位的发现以及自己的推测,简要告知了李元芳。
李元芳听得眉头紧锁:“‘承天’……前朝秘辛?以混乱恐惧为祭?这帮妖人,所图果然非小!”他挣扎了一下,“大人,属下这伤不碍事,有何差遣……”
“你眼下唯一要务,便是好生养伤!”狄仁杰断然道,“查案之事,我自有安排。你痊愈之前,不得妄动真气,这是命令!”
见狄仁杰神色严肃,李元芳只得应下:“是,属下遵命。”
狄仁杰缓和语气:“你且安心休养。待你伤愈,恐怕还有更艰巨的任务等着我们。这‘九幽’之水,比我们想象的要深得多。”
离开李元芳养伤之处,狄仁杰回到书房。关于“承天”的初步调查已有回报,前隋史料浩如烟海,一时难以尽查,但初步排查,并未发现以“承天”为号的显着宗室或宫殿。本朝之内,明面上亦无直接关联。
线索似乎再次陷入了僵局。
但狄仁杰并未气馁。他相信,只要“九幽”还在活动,就一定会留下新的痕迹。如今“彼岸花开”计划受挫,其核心成员损失数人,对方要么暂时蛰伏,要么……会采取更激烈的报复或补救措施。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那“承天”牌位和“承乾”玉佩。
“既然从‘承天’一时难以突破,或许,该从‘承乾’入手,追溯其守护之源,方能洞悉其对立面‘承天’的邪异本质。”狄仁杰心中定计,“看来,需要再去拜访一些,真正了解前朝旧事的人了。”
而与此同时,在神都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一场新的暗流,或许正在悄然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