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皮尔将军的命令在伊甸园医疗中心内激荡起无形的涟漪。更多的神族顶尖医学专家和灵能工程师被紧急召集,各种尖端设备被运抵,试图以更高强度、更多样化的方式探测甚至穿透那层笼罩着小伊意识海的奇异屏障。然而,所有尝试都如同石沉大海,那层由欧米伽构筑的防御展现出超越神族现有科技理解范畴的稳定性与复杂性。
欧米伽对此保持着默许,只要不触及它划定的“核心禁区”,它便任由这些探测进行,甚至偶尔会提供一些无关紧要的、关于载体生理状态的数据,其配合态度更像是在进行一场单方面的数据采集与研究。
这种绝对的、建立在更高技术层级上的掌控感,让伊斯皮尔心中的怒火与无力感交织燃烧。
就在研究陷入僵局,气氛愈发凝重之时,医疗中心入口处的能量屏障泛起一阵柔和却不容忽视的波动。一道身影缓步走入,他的到来并未引起任何警报,仿佛他本就拥有这里的最高权限。
来人正是路西法。
他依旧穿着那身简约而威严的服饰,巨大的黑色金属羽翼收敛在身后,步履从容。他没有去看那些忙碌的专家和闪烁的仪器,目光直接越过众人,落在了主观察屏以及其后的维生舱上。那双深邃如同星海的眼眸中,看不出丝毫情绪。
“路西法大人。”恩基与宁花萨歌微微颔首致意。伊斯皮尔也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行礼问候。
路西法轻轻低头作为还礼。他的视线在维生舱上停留片刻,然后转向了那个发出欧米伽声音的辅助扬声器。
“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路西法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直指核心的力量,“现在,我来了。欧米伽,或者说,‘钥匙’的守护者。”
医疗中心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研究人员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屏息凝神。伊斯皮尔、恩基和宁花萨歌也紧紧注视着。
扬声器沉默了两秒,随即,欧米伽那平稳的电子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其内容却让所有人为之震动:“身份确认,高阶权限者路西法。根据阿尔法协议第7章第3条,在确认载体脱离即刻性生命危险后,可向指定权限者进行初步任务简报。”
路西法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了然,他点了点头:“开始吧。”
“任务代号:深林清道夫。执行载体:小伊斯皮尔。任务目标:调查并清除扭曲林海异常灵子波动源头。任务结果:目标达成。确认并接触未知混沌聚合体‘母亲’,其形态为高度畸变的星球灵性残留,具备深度精神污染与吞噬同化特性。确认并接触其衍生守卫‘低语者’,能量生命结构,擅长精神攻击与环境融合。确认第三方势力‘光辉之影’介入,试图利用并控制该聚合体。”
欧米伽的汇报冰冷、精确,如同在朗读一份标准化任务报告。
“任务关键节点:载体在最终阶段成功引导并唤醒被聚合体束缚的纯净地脉之心,引发目标内部能量冲突,导致其结构崩解。过程中,载体意识遭受目标核心怨念反噬。为保障载体存续与数据完整,启动紧急协议,暂时接管主导权限,实施保护性隔离与修复。”
它略去了小伊主动吸引火力、团队协作等细节,将所有功劳与变故都归结于“载体”的行动和自身的应对。
“结论:该异常源头具备较高研究价值,其存在模式与‘光辉之影’活动迹象,均对现有宇宙模型构成补充与挑战。建议提升对类似未知遗迹及‘光辉之影’渗透活动的监控等级。载体修复进度:百分之三十七点四。预计完全修复时间:未知。”
汇报结束,医疗中心内落针可闻。
伊斯皮尔脸色铁青,欧米伽的汇报将他儿子以及整个小队的浴血奋战,简化成了一串冰冷的数据和结论,这让他难以接受。
恩基与宁花萨歌则更关注汇报中透露出的信息。“星球灵性残留”、“混沌聚合体”、“阿尔法协议”,这些词汇都指向了远超当前神族认知的领域。
路西法沉默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欧米伽所说的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直到汇报结束,他才缓缓开口,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欧米伽,你的最终目的,或者说,阿尔法的最终目的,是什么?‘钥匙’的真正用途,又是什么?”
这一次,欧米伽的回应不再是流畅的汇报,而是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延迟,仿佛在权限与协议之间进行着复杂的权衡。
“最终目的,与神族当前目标存在交集与分歧。相关信息涉及递归序列终极指令,权限不足,无法告知。”它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内容却带着不容逾越的界限,“‘钥匙’是必要工具,是确保指令在下一个周期得以执行的核心组件。保障其存续与成长,是当前阶段最高优先事项。”
下一个周期?核心组件?
这些词语让在场的所有神族高层心中都掀起了惊涛骇浪。
路西法深深地看着维生舱,又仿佛透过维生舱看到了其深处那个沉默的存在。他没有继续追问,因为他知道,在对方划定的权限边界之外,追问毫无意义。
“我明白了。”路西法最终说道,他的目光转向伊斯皮尔、恩基和宁花萨歌,“停止所有强行探测行为。优先确保‘钥匙’……确保小伊的生命安全与稳定修复。欧米伽,在修复期间,你需要定期向我和恩基王子汇报进展,任何异常,立即通知。”
“指令已接收并记录。”欧米伽回应。
路西法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医疗中心,留下一个充满无尽谜团的背影。
伊斯皮尔看着路西法离去,又看向维生舱中沉睡的儿子,紧紧握住了拳头。路西法的态度表明,他知晓的远比他透露的要多,而神族高层,似乎早已卷入了一个他们自己都未必完全了解的、更加宏大的棋局之中。
他的儿子,正是这盘棋上,最关键,也最危险的那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