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粒还在往我领口里钻，风刚停，热就来了。头顶太阳白得发灰，晒得人眼花。谢无争已经走到了前头，背影晃在热浪里，像一株歪脖子树。
我抹了把脸上的汗，空间袋里的鸡扑腾了一下。水壶只剩半瓶，艾琳靠在维克多肩上喘气，脸色发白。维克多眼镜片都快烤化了，手里还攥着记录仪，指节发青。
“再走五百米有硬地。”我说，“到了再歇。”
没人吭声，但都动了。谢无争脚步没变，慢得像是去赶早市买菜。
地面踩下去就陷，沙子烫脚。我盯着系统界面，精神力条卡在18%，预知功能还在冷却。三分钟后它才闪出画面——三条黑影从不同方向拱起沙层，最近的离我们不到二十米。
我立刻喊：“贴岩壁！别散开！”
话音刚落，沙地炸开，一只沙虫冲出来，脑袋顶着甲壳，嘴张成圆形，直奔艾琳咽喉。
我一把拽她趴下，同时接入谢无争的能力。藤蔓从沙里窜出，编成网兜，正好卡住那玩意儿的口器。它甩头挣扎，沙子飞溅。
“第二个在左边！”我盯着预知倒计时，“还有七秒！”
谢无争蹲下来，从袖子里抓了把豆种，随手撒在沙面。“吵着它们了。”他说完，拿锄头轻轻敲了两下地。
豆子落地的地方，绿芽疯长。藤蔓顺着沙层钻进去，缠住第二只沙虫的下颚，猛地一拽，把它拖进流沙坑里，转眼就没影了。
“第三个，背后，十八秒后破沙。”我盯着时间，“准备塌陷。”
谢无争点点头，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他走到我指的位置，挥锄划了一道弧线。藤蔓沿着轨迹爬开，在沙表拉出一张隐形的皮。
倒计时归零，沙地隆起。第三只刚探出半个身子，谢无争扯动藤蔓，表层沙层断裂，直接把它埋到腰。它扭了几下，再也出不来。
安静了。
只有风卷着沙粒打在遮阳棚上，啪啪响。
艾琳瘫坐在地，光杖滚到一边。维克多抱着仪器缩在角落，嘴里念叨：“沙虫不群居……这不对劲。”
我看了眼系统：【佛系行为确认：化解危机却归因于种豆，成长值+2.1%，累计达7.8%】
行吧，他又升经验了。
我走过去，把最后一瓶水递给他：“喝一口。”
他摇头，从空间袋里掏出个破碗，又摸出几片蔫菜叶泡进去。然后蹲下，把碗放在沙地上。
“你在干嘛？”我问。
“等露水。”他说，“夜里会凝一点。”
我没理他，转头检查装备。导能粉罐没破，符文石还在艾琳包里。可那块银灰碎片在我袋子里越来越烫，像块小火炭。
“维克多。”我叫他，“测一下空气波动。”
他哆嗦着打开仪器，屏幕闪了几下，跳出一行数据。他皱眉：“有微弱诅咒残留，频率接近幻术系高阶波动。”
“人为的？”我问。
“八成是。”
艾琳插嘴：“会不会是陆晓云？她上次用玩偶放追踪咒，就是这种波形。”
我摇头：“她没理由跑到沙漠来布阵。而且沙虫不该被控。它们怕水，喜独居，现在成群出动，更像是有人改了环境规则。”
谢无争忽然抬头：“有人动过井。”
我一愣：“你什么意思？”
他没回答，只是把锄头插进沙里，轻轻摇了摇。地下传来闷响，像钟声沉在沙底。
“先找水。”他说，“人没水，撑不过两天。”
维克多翻白眼：“你还想种地？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导航仪和防护罩，不是豆芽！”
谢无争不理他，弯腰捡起一根枯枝，在沙上画了个圈。然后用锄头尖戳了三下。
三秒后，沙地裂开一道缝。湿气冒出来，藤蔓顺着往下钻，几分钟后，几滴水珠顺着叶脉滑进空瓶。
一瓶，两瓶，五瓶。
全队人都傻了。
维克多扑上去抢瓶子，手抖得拧不开盖。艾琳赶紧帮忙，灌了两口才缓过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问。
“根记得路。”谢无争说，“三十米下有暗河。”
我看着系统：【佛系行为确认：解决生存问题却不解释原理，成长值+1.5%，累计9.3%】
这家伙，随随便便又涨经验。
我靠在遮阳棚边，掏出那块银灰碎片。背面符号更深了，边缘开始发红。我用指甲刮了下，有点粘。
“谢无争。”我低声叫他，“这东西在变。”
他走过来，蹲下看了一眼，伸手摸了摸碎片表面。温度高得吓人。
“它认得井。”他说，“也认得你。”
“什么意思？”
“你拿着它，它就不会烧坏别人。”他站起来，走向那只鸡，“等天黑，它会告诉你怎么走。”
我盯着他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每次他说“等”，都不是拖延，是在等某个条件自动达成。
就像他种豆，不是为了收成，是为了让系统升级。
就像他造水，不是为了显摆，是为了让大家活到看见遗迹。
我打开预知权限。冷却结束，画面跳出来——前方三公里，沙丘中间有一道金属反光，形状像门缝。旁边站着一个人影，穿黑袍，手里拎着会说话的玩偶。
我心头一紧。
陆晓云不可能在这儿。
除非……她是被人引来的。
我把预知画面记下，没告诉别人。现在说只会乱军心。
“休息够了就走。”我说，“天黑前必须到硬土区。”
艾琳点头，维克多抱着水瓶不撒手。谢无争喂完鸡，把破草鞋脱了，换上一双新的。还是大一圈，走路打滑。
他走在最前面，锄头扛肩上，影子拉得很长。
我走在最后，手一直插在空间袋里，捏着那块发烫的碎片。
风又起来了，卷着细沙打在脸上。
远处沙丘起伏，像一片凝固的海浪。
那道模糊的石门轮廓，慢慢从黄沙里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