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晚的手指停在信封边缘,晨光透过玻璃窗斜洒进来,在她苍白的指尖镀上一层暖意。
她的呼吸有一瞬的停滞,仿佛回到三年前的那个雨夜——沈时烬站在她工作室门口,身后是雷声轰鸣的天际,他说:“你只是替代品,别奢望更多。”
那时候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关上了门。
现在,他又要来做什么?
她缓缓拆开信封,纸张带着淡淡的龙涎香味道,那是沈时烬一贯喜欢的味道,冷冽、沉稳,像他这个人一样不容靠近。
展开纸页,第一行字就撞进眼底:
> “我曾爱你,可你从未信过我。”
短短一句话,却如重锤敲在心头。
宴晚的眼眶瞬间泛红,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本不想看下去的。
可是手却不听使唤地翻动了下一页。
> “你走进我生命的那一刻,我以为是你妹妹回来了。可你不是她,你从来都不是。你比她更坚韧,更有光芒。你是我黑暗世界里的一束光,可惜我直到失去你才明白。”
> “我一直活在过去,用你填补那个空洞。我对你冷漠,是因为我不敢面对自己对你的感情。我怕一旦承认,你就不再是‘她’,而是一个独立存在的、我配不上的女人。”
> “宴晚,对不起。”
每一个字都像钉子般刺入她的心脏。
她想起那些年他在她耳边低声嘲讽,骂她是“替身”,是“影子”,说她永远比不上那个死去的女孩。
可现在他却告诉她,他早已爱上她,只是不敢承认。
她苦笑了一下,泪水终于滚落,砸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 “我知道你不信我。我也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我想让你知道,我不是因为你是宴昭才接近你,而是因为你是宴晚,我才沦陷。”
> “我曾以为你可以成为她的影子,但现在我才懂,她不过是我生命中的一道伤痕,而你……你是我错过的太阳。”
> “我不求你回头。只愿你在以后的路上,不再为我停留。”
整封信足足有十页,每一页都写满了他的悔恨与爱意。
她一页页读着,眼泪一滴滴落下,浸湿了纸张。
她想起了母亲临终前握住她的手,声音虚弱却坚定:“你要活成你自己,不要为任何人停下脚步。”
她做到了。
她不再是那个为了家人低头妥协的宴晚,而是时装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是无数人心目中的传奇。
她不需要依附任何人,也不需要谁来拯救她。
她早就救了自己。
可为什么看到这封信,她还是会心痛?
为什么明知道他是错了,她还是忍不住想起他曾偷偷派人送药到她家,曾在她父亲最困难的时候悄悄汇款,曾在她发烧那晚亲自守在床边一夜未眠……
她将信折好,轻轻放进抽屉最深处,像是把一段再也无法挽回的过往,彻底封存。
窗外的阳光渐渐明媚起来,照进屋内,照亮了她的脸庞。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水杯走向洗手间,镜子里的女人眼神清明,眼角还残留着泪痕,但神情已经恢复平静。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她低头一看,是许医生发来的消息:【最近状态怎么样?
想来看看你。】
宴晚望着镜子,轻轻一笑,回了个“好”。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场情绪风暴还未真正结束。
而她的未来,也远未定格在这场设计展的余烬之中。
宴晚站在洗手间镜子前,用冷水扑了扑脸。
水珠顺着她清瘦的脸颊滑落,滴在白色瓷砖上,悄无声息。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但眼神已经恢复清明。
那封信的重量仍在胸口压着,可她知道,有些伤痕可以愈合,有些心事却只能埋葬。
她不愿再回头,也不愿再为谁动摇。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门禁系统的提示音。
“许医生到了。”保安语气恭敬。
宴晚看了眼镜中自己略显疲惫的模样,深吸一口气,按下开门键。
几分钟后,门铃响起。
她打开门,一身白大褂的许医生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保温盒,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最近吃得还好吗?”
“还行。”她侧身让开,“进来吧。”
许医生没有多问,走进屋内环顾一圈,目光落在客厅茶几上的抽屉上——那个刚刚被轻轻合上的位置。
他没说话,只是将保温盒放在桌上,拉开椅子坐下。
“昨晚睡得怎么样?”他轻声问。
“还可以。”宴晚坐在他对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又梦见他了。”
宴晚一顿,抬头看向他。
许医生依旧温和地看着她,仿佛能一眼看穿她的伪装。
“我知道你想放下,可放下一个人从来不是一夜之间的事。你可以悲伤,但不要让过去的阴影吞噬现在的你。”
她沉默了很久,最终只是低声说了一句:“我不会再回头了。”
“那你还要继续回避他的存在吗?”许医生看着她,“比如今天早上,他在你门外站了一夜。”
宴晚猛地抬起头。
“我没让他来。”她声音低而冷,“我也没想见他。”
“但他来了。”许医生叹息,“有时候人就是如此,越是失去,越想挽回。”
她起身走到窗边,阳光洒在她的肩头,像一层温柔的铠甲。
“我不是不原谅过去,”她说,“而是我已经走出来了。我不想再回到那个世界,不想再为谁委曲求全。”
许医生看着她的背影,点点头,不再多言。
敲门声忽然响起。
宴晚愣住,脚步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打开门的那一刻,晨光从楼道尽头照进来,映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时烬站在那里。
他已经不在意身上是否整洁,西装有些皱,领带松散,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熬了一夜。
他的神情平静,眼里却藏着无法掩饰的疲倦与执着。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宴晚也没有开口,只是站在门前,像是一场无声的对峙。
风从走廊尽头吹来,卷起几缕她的发丝,也卷起了记忆里那些纠缠不清的过往。
许久之后,她轻声说:“谢谢你救过我。”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也谢谢你让我看清了我自己。”
她转身,走入屋内,动作干脆利落,连个背影都没有留下。
门,在沈时烬面前缓缓合上。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良久,才缓缓闭上眼睛,仿佛要将这一刻的温度、气息和她最后的语气,都刻进骨子里。
屋内。
许医生看着她坐回座位,欲言又止。
“你不打算听他说什么吗?”他终于开口。
“他已经说了太多。”她摇头,“可惜,太晚了。”
她低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温水,神色平静得不像刚见过沈时烬的人。
许医生看着她,”
“我不接他们的项目。”宴晚毫不犹豫,“无论他们开出什么条件。”
许医生点头,没有追问,只是随口提醒:“听说沈时烬最近失去了几个重要投资项目,盛霆的股价也有波动。”
宴晚没有反应。
“也许……他是真的想靠情感打动你。”
她抬眸看他一眼,眼神清澈而冷静:“那不是我的责任。”
许医生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是宴晚,不是宴昭。
她不需要任何人来拯救她。
因为她早就把自己,从深渊里救了出来。
而此刻,在她不知情的角落里,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