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晃晃悠悠,总算到了城西的流觞园。这地方不愧是文人雅士聚集的场所,依山傍水,亭台楼阁点缀其间,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子……嗯,纸墨和花草混合的,所谓“风雅”的气息。
林澈被来福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步三晃地下了马车。他刻意低着头,眼皮耷拉着,嘴唇抿得没什么血色,整个人像是刚从哪个重症监护室里偷跑出来的,浑身上下都写着“虚弱”俩字。
他们主仆二人一出现在园子门口,就跟往一锅滚油里滴了滴水似的——效果立竿见影!
原本在门口寒暄的、互相吹捧的、摇着折扇装逼的才子佳人们,目光“唰”地一下,全聚焦过来了。那眼神,复杂得很,跟开了染坊似的:
有纯粹好奇的,伸长脖子打量这传说中的“京城第一纨绔”兼“新晋炸鸡大王”本尊;
有毫不掩饰鄙夷的,用扇子掩着嘴,跟同伴低声嗤笑,眼神里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
有等着看热闹的,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就等着看好戏开场;
还有几个眼神闪烁、互相交换眼色的,估计就是他三叔林墨堂提前安排好的“托儿”。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一瞬,各种窃窃私语如同蚊蚋般嗡嗡响起:
“快看!是永嘉侯世子!”
“他怎么真来了?我还以为会称病不来呢……”
“瞧那样子,站都站不稳,别真晕在这儿吧?”
“噗,听说他最近在卖什么炸鸡?一身铜臭,也敢来这风雅之地?”
“小声点!不过……他待会儿要是作诗,可就有乐子看了……”
这些目光和议论,跟针似的扎在身上。来福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快被盯出窟窿了,紧张得手心直冒汗,搀着林澈胳膊的手都不自觉地用力了些。
可咱们的林大世子呢?
他老人家就跟没事人似的!
那些或好奇、或鄙夷、或等着看他出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仿佛泥牛入海,连个涟漪都没溅起来。他甚至还有闲心,微微抬起那双“虚弱”的眼皮,懒洋洋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和人。
嗯,景色不错,适合郊游。
人嘛……一个个穿得人模狗样,就是表情有点丰富,跟开了表情包大会似的。
他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点无聊。
“啧,一个个的,戏真多。”他心里吐槽,“老子又不是来走红毯的,至于行这么大注目礼吗?”
大概是起得太早,又演了一路戏,他是真有点困了。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位备受“瞩目”的永嘉侯世子,竟然……毫无形象地、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啊——哈——”
声音不大不小,但在那刻意维持着风雅静谧的园子门口,显得格外突兀和清晰!
这一下,直接把周围所有人都给干沉默了!
那些窃窃私语戛然而止。
鄙夷的笑容僵在脸上。
等着看热闹的眼神里充满了错愕。
这、这他妈是什么操作?!
在诗会门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哈欠?!
您老人家是来参加诗会的,还是来补觉的?!这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吧!
来福差点没当场给他跪下,压低声音带着哭腔:“少、少爷!您……您注意点形象啊!”
林澈打完哈欠,揉了揉并不存在的眼泪,一脸“茫然”地看向来福,声音依旧“虚弱”:“啊?怎么了?起得太早,有点困乏……这诗会,什么时候开始啊?找个地方让我坐坐呗?”
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完全无视周遭一切的反应,反而让那些想看他紧张、看他窘迫的人,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你鄙视他?他不在乎。
你嘲笑他?他当没听见。
你期待他出丑?他先给你表演个当众打哈欠!
这脸皮厚度,简直堪比京城城墙拐角!
负责在门口迎客的王府管家,也算是见多识广,此刻嘴角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但还是保持着职业素养,上前躬身道:“林世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里面请,园内已备好茶点座席。”
林澈“虚弱”地点点头,由来福搀扶着,一步一顿地,在一路“注目礼”的护送下,慢悠悠地晃进了流觞园。
他所过之处,人群下意识地分开一条道,仿佛他自带什么“生人勿近”的诡异气场。
等他走远,身后的议论声才“轰”地一下再次炸开,比刚才还要热烈几分。
“看见没?看见没!他居然打哈欠!”
“这林澈……是真傻还是装傻?”
“我看他是破罐子破摔了!”
“有意思,今天这诗会,看来不会无聊了!”
林澈对身后的喧嚣充耳不闻,心里甚至有点小得意。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打个哈欠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他暗戳戳地想,“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