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老妈凑过来，手指戳着便签上的油渍，“这不是老张最爱吃的红烧肉酱汁吗？那老家伙每次都要双份肉汁拌饭……”
话音未落，隧道剧烈震动起来，顶棚的积水像被无形的手搅动，蓝色电弧在水洼里乱窜。
之前表现乖巧的小七“嗷”地炸毛，一爪子拍在我翻开的笔记本上，那页画着地核剖面图，被老妈的口红涂抹，鲜红的“危险”两个字格外刺眼。
“要死啊！”隔壁大妈抱着孙子往我们这边挤，“这破隧道不会塌吧？”
我赶紧摸出冰箱贴往墙上按。
这招是哥哥教过的，地磁异常时磁铁会疯转。
果然，那枚“天天超市”的赠品磁铁刚贴上墙，就跟抽风似的转起圈来，最后啪地粘在老妈的金属发卡上不动了。
“哎我发卡！”老妈心疼地去拽，“这上面可有水钻……”
“别动！”我按住她的手，“现在它就是指南针了。”
小七从我的膝盖上蹦下去，对着渗水的墙面猛舔。
它舌头碰到的位置，那些蓝色水珠居然慢慢变成了橙色。
我正纳闷呢，隧道尽头射过来刺眼的探照灯光——tS-7的巡逻车到了。
笔记本从手里滑落，最后一页的紫色晶体照片在灯光下开始变色，从妖异的紫逐渐融化成温暖的橙黄。
“见鬼。”我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的声音。
老妈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她的指甲掐得我生疼。
小七回头看了我们一眼，金绿色的猫眼里映着跳动的橙光，尾巴上的花骨朵轻轻“啵——”地绽开了。
“跑！”
这次是老妈拽着我往隧道深处冲，小七嗖地窜到前面开路，尾巴上那朵橙色的花在黑暗里晃荡。
背后的探照灯跟毒蛇似的追着我们咬，tS-7那帮人靴子踩水的声音越来越近。
“左边岔路！”我嗓子眼发紧，“有个防空洞！”
拐进去就撞上一股怪味，像烧焦的塑料混着烂菜叶。
防空洞里面挤满了人，咳嗽声此起彼伏，有个小孩咳得整个人都在抖，他妈用秋裤改的口罩勒住他下半张脸，绑带是充电线拧的，接口处还挂着个粉色手机吊坠。
“让让！急诊！”
穿白大褂的姑娘推着输液架挤过去，架子上吊着的不是药瓶，是个剪开的可乐瓶，里面黑乎乎的液体直晃。
她胸前别着张纸牌，上面的“护士长”三个字是用彩票打印机打的，红墨水淡得快看不见了。
老妈忽然掐了我一下：“那不是老张吗？”
角落的破毯子底下露出半张蜡黄的脸，老张整个人都瘦脱了相，嘴角还挂着血沫子，怀里却死死抱着个保温杯，杯身上“退休快乐”的贴纸都卷边了。
“老张！”
我扑过去，他眼皮颤了颤，然后开始狂咳，发白的指关节攥着保温杯往我手里塞。
“开会……林……”他喉咙里呼哧呼哧响，“杯底……按……”
听不懂。
小七突然炸毛，冲着洞口方向龇牙。
tS-7的脚步声已经到了拐角，手电光在潮湿的墙上乱晃。
老妈抓起保温杯就往地上砸，“咣当”一声，杯底弹开，掉出个纽扣大的投影仪。
“卧槽！”我手忙脚乱地按下去，一束光打在对面墙上。
画面里，林教授正在发言，白大褂领口露出tS-7制服的金属领针。
会议室投票器闪着紫光，老张突然冲进画面，抡起保温杯就往屏幕上砸。
“茶叶……”老张猛地抓住我手腕，“泡水……没用……但……”他咳出一口血，“他们信……”
我这才注意到保温杯内壁沾着干茶叶渣。
这时，隔壁床的大爷把类似的渣子往口罩里塞，还跟旁边人吹：“这可是科学院老张给的防辐射秘方！”
手电光照到我们脸上，我抄起保温杯不锈钢内胆在水泥地上猛蹭，缺口立刻变得锋利。
我妈则抓起杯盖就往tS-7脸上晃。阳光透过顶棚裂缝照在杯盖上，刺得对方直捂眼。
小七就是这时候下嘴的。
它窜上我肩膀，一口叼住投影仪。
“咔嚓”一声，晶片在猫牙间碎成两半，迸出的橙光和笔记本上的一模一样。
tS-7的枪口已经对准了我们，老张却笑起来，血沫子沾在胡茬上：“看，看天花板！”
所有人抬起头：防空洞顶棚的裂缝往外渗出紫色液体，遇到小七尾巴上飘落的花粉，瞬间化作漫天橙色的光点，像下了一场温暖的雪。
“跑啊！”
我拽起老妈就往防空洞深处冲。
那些橙色光点飘到tS-7队员的脸上，他们突然像被按了暂停键，枪口慢慢垂了下去。
小七窜到我肩膀上，尾巴上的花蹭到我耳朵，热乎乎的像个小暖炉。
我轻轻抚摸它的圆脑袋，心里暖暖的。
永夜超市的冷库门半开着，里面传来打斗声。
“发电机是我的！”
“放屁！老子先看见的！”
两个男人在货架间扭打，其中一个抄起自热火锅的汤包泼过去。
滚烫的红色汤汁在对方羽绒服上炸开，空气里顿时飘起一股麻辣牛肉味。
老妈啧了一声：“败家玩意，那包调料能换半瓶水呢。”
她猫着腰溜到化妆品柜台，从兜里掏出条假珍珠项链：“大妹子，换卫生巾不？”
柜台后面的大婶眼睛一亮，却故意撇嘴：“现在谁还要这破珠子？”手却飞快地扯开包装袋，数出五片塞过来。
我捏着那包“卫生巾”觉得不对劲——这厚度，这手感……
撕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排着tS-7的电极片，金属面还泛着紫光。
“妈！这……”
“嘘！”老妈赶紧按住我，指着冷库地面。
小七蹲在一滩水渍前，粉色的鼻头一动一动的。
那水是从地缝里渗出来的，颜色跟老张保温杯里最后剩下的茶叶渣一个样。
猫尾巴上的花碰触到水面，又开出三朵新的，花瓣边缘闪着橙光。
“古河道……”我猛地想起哥哥笔记背面的涂鸦，“超市建在古河道上！”
冷库开始剧烈震动，货架上的冻鸡冻鱼哗啦啦地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