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的死令秋桐十分欢心,她知小翠向来清高,被草包少爷脏了身子,必会寻死。她死了,即解了平日里对她的鄙夷之恨,又有机会可以取代她去做陪嫁丫头,但最后能否如已所愿还是个未知数,为了探探虚实,在小翠死后的次日,她敲开了陈万富的书房,玩了个金钩钓鱼的把戏。
“老爷,您已在书房里忙了一个晌午了,喝点茶,清清脑吧。”秋桐笑吟吟地送上茶水,茶盏沿沾了半片刚泡开的茉莉,她指尖捏着温热的杯底,特意把带花的那面朝向陈万富。
看到秋桐,他挪动了一下肥重的身体,推开账目和算盘,又摘下眼镜,现出疲倦困顿的神态:“你来的正好,快来替老爷捶捶背。”
“是老爷。”秋桐声音甜美。
秋桐的指尖擦过他颈后时,陈万富的喉结动了动,眼神在她领口瞟了半秒,才含糊道:“用力点。”“好的老爷。”秋桐一边敲打着他的背——他后背的肥肉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秋桐的手指落上去,像按在发潮的棉絮上,却故意放轻力道,只在肩胛骨处慢悠悠打转——一边小心问道:“老爷,去小姐那的行装都打理好了吗?可要想细致了,别落下什么,到时让人家挑了理可就不好了。”
他微闭着眼,沉沉地嗯了一声。
“老爷,府里少了个知冷知热的,小姐那边若缺人照料,怕是要手忙脚乱。这人可要选好了,一定要找个机灵的,如今小姐在姑爷那里,虽是姑爷爱护着小姐,但必竟是外来人,无亲无故,若是谁欺负了小姐无人帮衬,必然要吃亏。”
“这一点放心,那丫头厉害,眼里容不得沙子。况且有书信往来,她在那里一切安好。这次前行,一是看她,二是想看看商机 。”
“老爷是想去那里做生意吗?”
“再说。”陈万富简单一句,不再说话,也不提带谁出行,只管闭目享受秋桐的按揉。
秋桐见陈万富不再说话,她哪能放过这次机会,再道:“小姐固然厉害,但就怕虎入平阳被犬欺。老爷想过没有,就怕小姐报喜不报忧。何况,小姐性子急,藏不住事,若落了人家的圈套,那可就吃了大亏了。”
陈万富蓦地睁眼,道:“是呀……”
秋桐继续煽风点火,故意往她想说的话题上引道:“小姐现在有了身孕,她一定容不下小姐,老爷得快些去,一定要找一个机灵的人帮衬着一起对付那个少奶奶,去晚了,小姐就会多一分危险,人心难测呀。”
陈万富坐直了身子,慌忙将眼镜戴上:“快快通知柱子让他整理行妆,明日就走。”
秋桐扑哧一笑,道:“老爷真是个急性子,若秋桐不说老爷还不急呢。老爷想过带哪个丫头去服侍小姐了吗?”
“是呀是呀,这两日我正寻思着这事儿呢,这府中的丫头倒不少,若说机灵着点的除了小翠之外,再找不出合适的人了,不是年数大了就是太小不经事。”
“陈万富盯着秋桐看了两秒,忽然拍了下大腿,肥脸上的倦意都散了大半,语气里满是“怎么没早想到”的懊悔:“哎!我怎么早没想起你!你这机灵劲儿、脑子转得快的活性子,不正好能帮一曼吗?她在那边性子急、藏不住事儿,正缺个能替她察言观色、应对突发情况的人——你去了,刚好能补她的缺!”
他往前凑了凑,语气带着急迫:“怎么样,你愿不愿意跟着我跑这趟,替我多盯着点一曼?”
秋桐一听心里可乐坏了,可脸上半点没露“乐”的痕迹,扑通一下跪下来:“老爷这话可折煞秋桐了!我无亲无挂的,在府里本就没什么牵挂,早就盼着能为老爷和小姐做些实在事!别说只是跑趟路,就是往后在那边长待,只要能护着小姐、替老爷省心,秋桐再辛苦也愿意!您放心,我到了那边,定把小姐的安危放在头一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绝不让人给小姐使半点儿绊子!秋桐若是辜负了老爷和小姐,愿死无葬身之地!”说着秋桐举手向天,一副矢死无贰的诚恳。
“好好,我没白疼你一回,快快起来!”陈万富眼睛笑眯成一条线,随之又叹口气,“实话对你说,老爷我若不是听了那老和尚的话,怎会把我的宝贝千金远嫁千里之外的有妇之夫,我也是没有办法。那老和尚说的确是应验了,一曼确是好了。我也是盼着‘金命人’能护着她……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对不住她!”
“老爷说的极是!小姐本是金枝玉叶,却要受‘做小’的委屈,传出去旁人难免说闲话。但请老爷放心,秋桐一定不辜负老爷的信任,您就瞧好吧!”
陈万富被秋桐煽动得感动极了,眼眶都热了,抬手拍了拍秋桐的肩——手上的肥肉跟着晃了晃:‘好,成功之后我重重有赏!’”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巷口的灯笼还剩最后一点暖光。秋桐拎着小包袱跟在陈万富身后,脚步轻得几乎没声音,嘴角却悄悄勾了勾——和柱子一起,往凤城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