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太阳斜了些,建材厂的阴影拉长,盖在散落的账本页上。林野把高利贷的事暂时压在心里,跟夏晚凑在传达室里,对着计算器算钱。夏晚的西装外套搭在椅子上,里面的衬衫袖口挽着,露出纤细的手腕,计算器按得 “咔哒咔哒” 响。
“高利贷 20 万必须给,不然苏晴妈有危险,” 夏晚抬头看林野,眼里带着担忧,她把计算器推到林野面前,屏幕上显示着 “建材厂欠税 8 万,供应商 80 万,工人工资 30 万,总共 138 万。我手里能调动的资金只有 50 万,就算加上之前说的市政 15 万(虽然被抵押了,但我可以找高利贷谈谈,看能不能用这笔账抵一部分),还差 73 万。”
林野揉了揉太阳穴,头疼得厉害,他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喝了口凉的,瓶身上的水珠沾在手指上。这时王哥带着五个供应商走进来,手里拿着欠条,欠条边缘都被翻得卷了毛,显然是被反复看过。
“林老板,” 王哥把欠条放在桌上,手指在欠条上敲了敲,“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你要是真能接手厂子,好好经营,我们可以免 30 万利息,剩下的 50 万,分三年还,每年还 17 万,利息按银行基准利率算,怎么样?”
林野心里一喜,刚要开口答应,坐在旁边的刘姐突然拍了下桌子,声音响亮,震得桌上的矿泉水瓶都晃了晃:“但是!我们有个条件 —— 还款协议必须让夏家盖担保章!夏氏集团在本地做了三十年生意,信誉好,要是你到时候没能力还,夏家得替你还!不然这协议我们不签!”
刘姐的话一出,其他供应商都跟着点头。李叔叹了口气,手里的安全帽转了个圈:“林老板,不是我们不信你,是我们被苏晴继父坑怕了。去年他也是说‘很快就还’,结果卷款跑了,我们几家供应商差点倒闭。夏家担保,我们心里踏实。”
林野看向夏晚,夏晚微微点头,指尖在计算器上敲了下,声音平静:“可以,夏家可以提供担保,但需要走正规流程,我们财务会出具担保函,盖公章。”
“别等流程!” 刘姐突然站起来,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前倾,“我们要现在就盖!要么现在盖担保章,要么这协议就不签!我们宁愿等破产清算,也不想再等了!”
其他供应商也跟着附和,王哥皱着眉,却没反驳 —— 显然也认同刘姐的说法。林野刚要开口说 “可以现在联系财务盖章”,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建材行业群的消息提示,有人发了张截图,是陈父在看守所里用别人的手机发的,配文:“林野跟夏家串通好,用低价抢建材厂,还欠着高利贷 20 万,大家别跟他合作!小心被坑!”
下面的评论刷得飞快:“我就说林野没那么好心!肯定有猫腻!”“夏家怎么会跟这种人合作?是不是也想赚黑心钱?”“以后离野火贸易远点,免得被牵连!”
刘姐也看到了群消息,她拿起手机,点开截图放大,脸色瞬间变了:“林老板,这怎么回事?你真欠高利贷 20 万?你是不是想拿我们的钱去还高利贷?”
“是苏晴继父欠的,不是我!” 林野赶紧解释,他把刚才捡到的账本页递过去,“这是苏晴继父写的,他欠高利贷 20 万,抵押了切割机,我是为了救苏晴妈,才要给高利贷钱!”
“谁信你啊!” 刘姐把手机往桌上一摔,“说不定是你跟苏晴继父串通好的,故意编个‘绑架’的理由骗我们!这协议我们不签了!”
其他供应商也动摇了,李叔拿起欠条,就要往口袋里塞:“林老板,我们再等等吧,等破产清算结果出来再说。”
林野攥着账本页的手越来越紧,指尖泛白。这时夏晚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夏家财务总监打来的,她接起电话,脸色瞬间变了,声音也提高了些:“什么?银行说我们的资金流向有问题,要冻结我们的账户?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们还有笔 50 万的资金要用!”
挂了电话,夏晚小声对林野说,声音带着焦虑:“陈父的人举报我们‘洗钱’,说我们给你的 50 万是‘非法资金’,银行要核查,现在账户被冻结了,别说担保了,这 50 万也用不了。”
林野的心脏沉到了谷底,他看着供应商们 —— 王哥正皱着眉收拾欠条,刘姐已经走到了门口,李叔在跟其他供应商小声议论,显然都要走。就在这时,传达室的门被推开,苏晴跑了进来,头发凌乱,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眶红肿,显然是哭了很久:“林野!我妈…… 我妈她被高利贷抓走了,你快救救她!我知道错了,以前是我不懂事,不该总找你帮忙,不该跟你要东西,你快救救我妈!我给你跪下了!”
苏晴说着就要跪,林野赶紧扶住她,苏晴的肩膀在发抖,眼泪掉在林野的手背上,滚烫的。供应商们都停下了脚步,看着哭哭啼啼的苏晴,又看了看林野。王哥皱了皱眉,把刚放进口袋的欠条又拿了出来;刘姐也转过身,眼神复杂地看着林野。
林野深吸一口气,扶住苏晴的手越来越紧 —— 现在,他必须做个选择:要么先凑钱救苏晴妈,放弃跟供应商签协议,建材厂彻底落入别人手里;要么先签协议,用仅有的钱结供应商的部分欠款,可苏晴妈……
就在这时,林野的手机又响了,是高利贷打来的,粗哑的声音带着威胁,比上次更急:“林野,你怎么还没来?只剩半小时了!再不来,你就等着收苏晴她妈的手指头吧!”
电话挂断,林野看着手里的手机,又看了眼桌上的还款协议,还有苏晴哭红的眼睛 —— 他的指尖冰凉,心里清楚,不管选哪个,都得承担无法挽回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