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裂的声音很轻，像是玻璃上爬过一道细线。楚昭站在财阀总部大门内侧，左脚刚踩实地面，余光就扫到了身后那声脆响。
他猛地转身，旗杆在左手一撑，整个人借力后撤半步，晶化的右臂撞到门框，传来一阵钝痛。他没管，只盯着那座冰雕——独孤绝还封在里面，但裂缝已经从眉心一路蔓延到胸口，幽蓝的光从缝里渗出来，像水一样缓缓流动。
“别动！”他低喝一声，目光锁住萧沉月，“刚才不是你动手的吧？”
萧沉月站在原地，剑尖点地，脸色比刚才更白了些。她摇头：“我没碰它。”
话音未落，冰面突然泛起波纹。一道光影从裂缝中浮出，扭曲着升空，在半空中凝成一间实验室的模样——金属墙、冷光灯、中央一台庞大设备正嗡嗡运转。
楚昭瞳孔一缩。
那地方他认得。
“这……是我们当年搞时空穿梭器的地方？”他喃喃道。
画面开始动了。两个年轻人背对背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扎得利落，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另一个西装笔挺，手里捏着一支试管，冷笑了一声。
“道德锁？你是怕自己控制不住权力，还是怕别人不听你的话？”西装男把试管往桌上一摔，玻璃碎了一地，“楚昭，你太天真了。没有制约的技术，就是灾难。”
被叫名字的人转过身来——青年时期的楚昭，脸上还没那道碎发遮住的阴翳，眼神亮得刺人。
“技术本身没问题，问题是用它的人！”他声音拔高，“我们打开的是门，不是刀！要是谁都能随便改过去未来，那还谈什么秩序？谈什么底线？”
“秩序？”西装男嗤笑，“谁定的秩序？是你，还是下一个握权的人？”
两人僵持着，气氛紧得像要炸开。
楚昭看着这一幕，喉咙有点干。他知道这人是谁——百年前地球上的同窗，后来分道扬镳的合作伙伴，再见面时已是死敌。
独孤绝。
可问题是……这段对话，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对。”他低声说，“我没说过这些话。”
萧沉月盯着画面，眉心朱砂微微发烫。她忽然抬手，剑气如丝，轻轻探向那团光影。
“他们在演戏。”她说，“这不是记忆，是剧本。”
指尖触碰到画面的瞬间，整个影像剧烈晃动。原本清晰的场景开始跳帧，青年楚昭的表情忽明忽暗，仿佛被人快速剪辑过。下一秒，一道清冷女声插入争吵：
“我加装了双重验证系统。”
镜头偏移，穿白大褂的女人抬起头——正是前世的萧沉月。她站在主控台前，手指悬在回车键上方，神情冷静得近乎冷漠。
“任何一次启动，都需要三个人同时授权。”她说，“包括你们俩。”
楚昭呼吸一顿。
他记得这个设定。但他不记得她是这么说的，也不记得她说这话时的眼神。
“等等。”他咬牙，“那时候她已经受伤了，左肩全是血，不可能站得这么稳。”
萧沉月没回应，只是剑气一收，神识猛然压进冰雕裂缝。她的额头渗出血珠，顺着脸颊滑下，在下巴处滴落。
画面再次扭曲。
这次换了个角度——实验室角落的监控视角。爆炸前十五秒。
青年楚昭还在争论，独孤绝冷笑转身，而萧沉月的确站在终端前，但她不是在输入代码，而是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
她踉跄扑向键盘，手指误触回车，紧接着警报拉响，能量核心过载，冲击波掀翻一切。
她整个人被炸飞出去，撞在墙上，再没起来。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不是她主动设的。”楚昭拳头攥紧，旗杆在地上磕出一声闷响，“是意外！有人篡改了记录，让她看起来像是自愿参与的！”
萧沉月喘了口气，膝盖一软，差点跪倒。楚昭立刻伸手扶住她肩膀，发现她的战甲冰凉得吓人。
“你强行逆溯，伤得不轻。”他说。
“不是我一个人在拉。”她抬头，声音发颤，“另一边也有人在拽……同步封锁数据流，不让真相出来。”
楚昭眯起眼，盯着那块不断裂开的冰雕。他抬起墨玉扳指，轻轻敲了敲地面。
【签到地点变更：黑铁财阀总部入口】
【今日奖励已发放：记忆频谱分析仪（可识别伪造意识片段）】
掌心多了个巴掌大的仪器，像个老式收音机，上面有根天线微微晃动。他把它举起来，对准冰雕裂缝。
仪器发出轻微嗡鸣，屏幕闪出一串波形图。楚昭盯着看了两秒，忽然冷笑：“找到了。”
“什么？”
“加密标记。”他指着屏幕上一行极小的编码，“d-09｜覆写完成。这是系统日志，说明这段记忆至少被修改过九次，最后一次操作时间……就在我们进入财阀区域前十分钟。”
萧沉月眼神一凛：“有人实时监控我们的行动，一边看一边改数据？”
“不止。”楚昭盯着冰雕深处，“这个人知道我们会来，也知道我们会查什么。所以他提前准备好了一份‘标准答案’，等着我们自己走进去相信。”
他顿了顿，声音沉下去：“独孤绝不是容器那么简单。他是诱饵，专门用来引我们看到假真相的。”
萧沉月沉默片刻，忽然抬手，剑尖指向冰雕心脏位置。
“那就再挖一层。”
楚昭皱眉：“你现在状态不行，再深入可能伤及神格。”
“我不用进去。”她闭上眼，“我只是……把门踹开。”
剑气骤然暴涨，银光如瀑倾泻而出，直刺冰心。咔嚓一声巨响，整座冰雕炸开蛛网般的裂痕，内部幽光疯狂闪烁，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挣扎。
就在这时，楚昭脑中龙纹一闪。
虚空中，那条由龙魂化形的巨龙无声浮现，盘旋而下，龙头低垂，对着冰雕张口一吸。
一股无形之力席卷全场。
冰层轰然崩解，碎片尚未落地，就被龙息蒸发成雾。而在那最深处，一团漆黑的数据球缓缓浮现，表面浮动着无数人脸——有年轻的，有苍老的，有哭泣的，有狞笑的。
名单。
真正的穿越者名单。
楚昭死死盯着那团数据，手指关节发白。
“cZ-01……SZ-02……dU-03……”他一个个念下去，声音越来越冷，“原来我们都编号了。我还以为我是主角，结果顶多是个测试账号。”
萧沉月睁开眼，脸色惨白如纸，却仍稳稳握着剑。
“他们不是在管理穿越者。”她缓缓说，“是在训练。”
“训练什么？”
“服从性。”
她抬手指向数据球外围的一圈小字——那是权限分级标识，最低级为“观察对象”，往上依次是“可控变量”、“执行单元”、“战略储备”。
而楚昭的名字后面，标注着：“高风险目标，建议定期重置记忆。”
楚昭愣了一瞬，随即笑了。
他笑得肩膀都在抖，连晶化的右臂都跟着震颤。
“重置？哈……他们还真当我是游戏Npc？”他抬手摸了摸鼻尖，这是他每次准备装傻充愣前的小动作，“行啊，既然人家这么贴心给我安排疗程，那我也该给他们写个好评——比如，服务态度恶劣，隐私保护为零，建议永久关停服务器。”
萧沉月没笑，只是将冰魄剑横在身前，剑刃映着数据球的光，照出她眼中一丝决意。
“我们要找到源头。”她说，“不只是名单，还有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楚昭点头，收起笑，眼神变得锋利。
他往前走了一步，靠近那团悬浮的数据球。就在他伸手要触碰的刹那——
数据球突然自行旋转起来，一道新的影像投射而出。
还是那间实验室，但视角完全不同。
这一次，是从天花板的摄像头往下拍。
爆炸发生前五秒，独孤绝并没有离开控制台。他悄悄按下了某个隐藏按钮，然后转身，故意激怒楚昭，制造混乱。
而萧沉月扑向键盘的瞬间，她的右手确实在回车键上，但左手……正被人从背后握住，强行按下确认。
那人戴着手套，袖口露出一截熟悉的金丝纹路。
楚昭看清那个标志时，浑身血液都凉了。
那是——
财阀高层专属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