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核表面那道被锁链缠绕的眼睛纹路还在跳动，像是活物在呼吸。
楚昭盯着它，右肩以下已经完全僵住，皮肤泛着死灰，像一块冷却的铁。他想抬手，可整条胳膊像是焊死在了躯干上，连指尖都动不了。机甲护甲片片剥落，露出内里闪烁红光的核心模块，系统警告音在他脑子里响个不停：【核心过载，剩余运行时间：9分12秒】。
他咬牙往前迈了一步，结果膝盖一软，差点跪倒。脚底踩到一块碎裂的金属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别靠太近……”萧沉月的声音突然响起，虚弱得几乎听不清，“它在召唤什么……”
楚昭猛地回头。
她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撑着冰魄剑半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嘴角挂着血丝。银发原本如瀑般垂落，此刻却大半变成了灰白色，干枯得像是风一吹就会碎掉。眉心的朱砂剑痕黯淡无光，像快熄的炭火。
话没说完，她又咳出一口血，整个人向前栽去。
楚昭想冲过去扶她，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倒在残骸堆旁，冰魄剑脱手插进岩缝，剑身嗡鸣两下，便彻底安静。
“小满！”他吼了一声。
小满从反应堆后探出头，机械义眼正疯狂扫描星核的数据流。她脸色发青，显然是强行维持运算的结果。
“怎么了？”她喘着气问。
“把她拖远点！”楚昭声音压得极低，“这东西要炸。”
小满没多问，立刻扑过去，用肩膀顶起萧沉月的身体，一点点往高处挪。她的左腿之前受过伤，现在每走一步都在打颤。
就在这时，星核猛地一震。
一道无形的能量脉冲扫过整个洞穴，地面炸开几道裂缝，紫雾喷涌而出，带着腐蚀性的气味。岩壁上的古老符文开始发亮，一圈圈扩散，像是某种倒计时正在启动。
小满的机械义眼瞬间变红，数据乱成一片。
“糟了！”她尖叫，“协议唤醒倒计时，三分钟！再不阻止，整个地脉都会塌！”
楚昭死死盯着星核，脑子里飞速运转。签到系统一直没动静，他知道，这种时候，系统不会主动给答案——它只会等你做出选择。
他试着调动龙魂能量，可刚一催动，右臂就像被烧红的铁钎捅穿，痛得他眼前发黑。机甲核心的红光越来越暗，警报声从九分缩短到了六分三十秒。
“必须激活它。”他喃喃，“不然谁都走不了。”
“可怎么激活？”小满抱着萧沉月缩在一块巨石后，声音发抖，“我刚才试了，它需要活体能量共鸣……而且是高强度的，我们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够！”
楚昭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右手。
整条手臂已经完全晶化，连扳指都卡在皮肉里，拔不出来。他知道，再拖下去，这具身体也会变成石头。
他忽然笑了下，手指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尖。
以前装傻的时候，他最爱做这个动作。可现在，他已经不想装了。
“小满。”他声音很轻，“你还剩多少能量？”
小满愣了一下：“你说我的……义眼？”
“对。你体内那个数据核心，能撑多久？”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眼，机械结构已经开始发烫冒烟。“要是全放出去……大概能让机甲再撑三十秒。但我可能会……”
“会怎样？”
“脑子烧坏。”她咧了咧嘴，居然也笑了，“不过大哥哥，你要真这么问，说明你已经有打算了，对吧？”
楚昭没说话。
他知道她在赌。
赌他会选一条最狠的路——献祭机甲核心，激活星核，送他们离开。
可代价是，他将永远失去龙魂机甲的力量。那不只是战斗形态，更是他穿越以来最大的依仗。
但他更清楚，如果不这么做，三分钟后，这里会变成一座坟墓。
“来吧。”他终于开口，“把你能给的，全都给我。”
小满点点头，没再废话。
她一把扯下左眼的机械义眼，金属外壳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她抬起手，直接将裸露的接口插进太阳穴，手指狠狠一按。
“啊——！”
她整个人剧烈抽搐，口鼻同时渗出血丝，但双手死死抱住连接线，不肯松开。一股暗蓝色的数据流从她体内涌出，顺着导管注入楚昭战甲的核心模块。
刹那间，机甲红光转为暗金，能量回流，护甲重新闭合，核心运转声由断续变得平稳。
【核心重启，能量恢复87%】
楚昭感觉身体重新有了知觉，可低头一看，小满已经瘫坐在地，眼神涣散，嘴唇发紫。
“够了！”他喊，“停下！”
小满摇摇头，牙齿咬破了下唇：“还差一点……差一点就能……”
她话没说完，整个人向前一倾，昏了过去。
楚昭冲过去接住她，手忙脚乱地把她放在萧沉月旁边。两个女孩并排躺着，一个银发灰白，一个满脸血污，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星核。
每走一步，右臂的痛感就越强一分，像是有无数根针在里面搅动。但他没停。
直到站在星核前五步远的地方，他才停下。
头顶的蓝光面板终于浮现。
【献祭机甲核心激活星核？是\/否】
选项静静悬浮，没有倒计时，没有提示，只有两个字，等着他亲手点下。
楚昭望着昏迷的两人，喉咙动了动。
他知道，选“是”，他就不再是那个能一拳轰碎山岳的战神。没了机甲，没了龙魂之力，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可他也知道，如果选“否”，三分钟后，这一切都会归零。
他抬起还能动的左手，指尖悬在“是”字上方，微微颤抖。
就在他即将确认的瞬间——
一股温热的气息从萧沉月胸口传来。
他猛地扭头。
她的心口位置，衣襟微微鼓动，一道极淡的龙纹微光透了出来，和他体内的气息一模一样。那光很弱，却稳定，像是某种古老的呼应。
楚昭怔住了。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曾说：“我总觉得，我欠你一条命。”
原来不是欠。
是还。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落下。
“是。”
蓝光一闪，机甲核心轰然炸开，化作无数金色光点，尽数涌入星核。
星核剧烈震颤，表面所有纹路同时亮起，那颗被锁链缠绕的眼睛缓缓睁开，瞳孔中浮现出一片旋转的星空。
整个洞穴开始晃动，地底深处传来低沉轰鸣，像是某种阵法正在苏醒。
楚昭单膝跪地，右臂彻底失去知觉，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抬头看向星核，声音沙哑：
“带她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