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尖划过城市地图上那个被谢傀标记为红色的冷库坐标。
“就这里。”我说。
陈铁山需要时间恢复，罗根需要时间制造屏蔽装置。我们不能干等。
主动出击，踢朱老板屁股，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林夜点头，收起地图。“行动要快。”
苏媚检查着随身小包，里面瓶瓶罐罐轻响。“希望里面有点有意思的东西。”
罗根最后调试着他的脉冲手套，蓝色电芒在指间一闪而逝。“外围据点，守备应该不强。”
谢傀靠在墙边阴影里，闭着眼，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了些。他没说话，像是默认。
冷库入口藏在废弃市场后巷，一扇厚重的铁门。锈迹斑斑，锁孔却崭新。
林夜凑近，天眼通扫过。“两个守卫在里面，打牌。”
我看向罗根。
他上前，脉冲手套按在门锁附近。细微滋滋声响起，门内传来一声轻微闷响。
“搞定。”罗根推开铁门。
寒气扑面而来。
里面灯光惨白，照着一排排挂着的冻肉。那些肉形态诡异，有些带着鳞片，有些生出多余骨节，还有些泛着不自然的荧光。
希望只是肉类。我心里默念。
我们迅速解决掉那两个措手不及的玄阴派守卫。过程很顺利，没发出太大动静。
“分头找。”林夜低声道，“资料，灵种，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我走向角落一堆木箱。念动力掀开箱盖，里面是干枯的、藤蔓状物体，散发着微弱精神波动。
罗根在操作台前敲打终端，屏幕闪烁，数据滚动。
苏媚指尖拂过墙壁，感受着残留的情绪痕迹。
谢傀没动，他站在仓库中央，鼻子微动，像在嗅什么。他眉头渐渐皱起。
就在这时。
角落阴影里，墙壁上渗出粘稠黑暗。它像活过来，顺着斑驳墙面往下流。
没有固定形状，表面反射冷库灯光，泛着湿滑油亮的光。一股寒意弥漫开，混合铁锈和腐烂信息味道，直往鼻子里钻。
“是无相怪！”林夜猛地转头，短刃已握在手中，声音绷紧。
那团东西感知到我们，表面一阵剧烈波动。黑色物质向上翻涌，勾勒出粗糙五官，扭曲成一个面孔——正是刚才被我们干掉的一个守卫的脸！
它对着我们，张开黑洞洞的嘴，发出无声咆哮。没有声音，但冰冷恶意像针一样刺进我们脑海。
“攻击！”我吼出声。
念动力凝聚成无形重锤，狠狠砸过去。
林夜短刃脱手，化作寒光，直刺它核心。
罗根脉冲手套爆发出刺目蓝光，能量束激射而出。
噗！
我的念动力像是砸进一团韧性极强的胶体，深陷进去，力量被分散、吸收。
林夜的短刃穿透黑色躯体，带出几滴粘稠黑液。但伤口瞬间愈合，短刃像被卡住，他用力才拔出。
罗根的脉冲光束更是直接被它吞没，连一点涟漪都没泛起。
它被打散的部分像有生命，迅速回流主体。
下一刻，它猛地拉伸变形。
一条水桶粗细的黑色触手瞬间成型，表面光滑粘腻，带着刺骨寒意，朝我们拦腰横扫而来！速度快得带出残影！
“铁山！”我大喊。
陈铁山一直持盾戒备。见状猛踏一步，锈蚀盾牌轰然立在我们身前。
砰！
触手狠狠砸在盾牌上。沉闷撞击声在冷库回荡，震得顶上冰碴簌簌掉落。
陈铁山身体一晃，脚下铁靴在地面擦出白痕。他死死顶住盾牌。
但更让他难受的是……
他后背那道旧伤疤，靠近这无相怪的瞬间，像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剧痛让他忍不住闷哼，格挡动作出现一丝僵硬。
触手一击即退，灵活缩回。
那无相怪再次变换形态。时而拉长成扭曲人形，手脚是流动的黑暗。时而摊开，化作一片在地面快速移动的阴影。它在冰冷货架间穿梭，身形飘忽，难以锁定。
“中级无相怪……”谢傀声音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不知何时已握紧那柄诡异匕首「吸髓之牙」，眼神锐利如鹰。“它能模拟接触过的攻击模式。物理和能量攻击，效果都很差。”
他顿了顿，补充道：“麻烦了。”
我们背靠背，围成一个小圈。
心跳在胸腔里擂鼓。呼吸在寒冷空气中结成白雾。
刚才那一轮攻击，几乎是我们瞬间爆发。结果却连让它受伤都做不到。
这东西，和之前遇到的梦魇怪、念灵完全不同。
它更诡异，更难以理解。
林夜瞳孔深处有微光流转，天眼通运转到极致。他在寻找，寻找这团流动沥青的弱点。
“核心在不停移动。”他语速很快，“轨迹混乱，抓不住。”
苏媚尝试释放精神干扰。她眼神放空，无形波纹扩散出去。但那无相怪如同死水，精神波动撞上去，泥牛入海，连一点反馈都没有。她脸色白了白，收回精神力。“不行，它没有清晰的意识可供影响。”
罗根再次举起脉冲手套。“换种频率试试！”
又一道脉冲光束射出。
那无相怪不闪不避，任由光束击中。黑色体表一阵涟漪，光束再次被吸收殆尽。它甚至模拟出脉冲能量的特性，体表闪过几缕相似的电弧，虽然微弱，却让人心底发寒。
它在学习。它在适应。
“这样下去不行。”我低声道，“我们的攻击像是在给它喂招。”
陈铁山紧握盾牌，手臂肌肉贲张。他后背伤疤的灼痛感还在持续，让他额头渗出冷汗。“我的盾能挡住物理攻击，但……太被动了。”
那无相怪似乎厌烦了我们的试探。
黑色物质再次汇聚，这次不再是触手。它前端猛地凸起，拉伸，变形成一柄粗糙但巨大的黑色骑枪！枪尖闪烁着冰冷寒芒，对准我们，蓄势待发。
速度比刚才更快！力量感更强！
它模仿了陈铁山盾牌冲击的气势！
“来了！”林夜厉声警告。
黑色骑枪撕裂空气，带着一往无前的毁灭气势，直冲陈铁山！
目标明确，就是要先摧毁我们最坚固的盾牌！
陈铁山咬紧牙关，旧伤疤的灼痛让他动作慢了微不可查的一瞬。他狂吼一声，将「锈蚀盾牌」死死抵在身前，全身力量灌注进去。
轰！！！
碰撞声震耳欲聋！
整个冷库都在颤抖。盾牌上那些暗红色纹路疯狂闪烁，明灭不定。
陈铁山双脚在地面犁出两道深痕，硬生生被击退数米！他喉头滚动，咽下涌上来的腥甜。内腑受到强烈震荡。
但这还没完！
那黑色骑枪的尖端，在剧烈撞击后，突然像活物般分化！无数细小的黑色尖刺，如同毒蛇出洞，灵活绕过盾牌边缘，从刁钻角度刺向陈铁山暴露出来的头部和脖颈！
阴毒！致命！
铁山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盾牌回防不及！
眼看那些黑色尖刺就要钉入他的血肉——
“小心！”我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个念头。
全部念动力不顾一切地爆发！不再是攻击，也不是束缚，而是在陈铁山面前，强行张开了一道覆盖他上半身的、半透明的精神力屏障！
仓促之间，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保护他的方式！
噗噗噗噗！
雨打芭蕉般密集的撞击声在我脑海直接炸响！
那些黑色尖刺狠狠撞在念力屏障上！每一根都带着强大的冲击力和冰冷的侵蚀感！
我感觉自己像被一柄重锤连续砸中太阳穴，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倾泻，如同开了闸的洪水！
屏障剧烈波动，表面泛起密集涟漪。
我本想维持住屏障稳定，将攻击完全隔绝。
但那些黑色尖刺在撞击后并未消散，而是像附骨之疽般粘在了屏障上！它们开始疯狂腐蚀和钻探！屏障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明暗不定，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细密裂纹开始蔓延！
念力反馈回来的冰冷、混乱、充满恶意的信息流，顺着精神力连接反冲进我的意识。恶心眩晕感阵阵袭来。
我膝盖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
“撑住！”林夜的声音仿佛从很远地方传来。
他放弃了对无相怪本体的攻击，天眼通全力运转，瞳孔中血丝弥漫，死死锁定着那柄黑色骑枪，以及粘在屏障上的那些尖刺！
“核心在骑枪中段偏左！那些尖刺是它本体的延伸，攻击它们会反馈到本体！”
找到弱点了！
几乎在林夜出声的同时，谢傀动了！
他如同鬼魅般侧移，速度快到拉出残影。手中「吸髓之牙」化作一道扭曲的乌光，不是刺向无相怪主体，而是精准无比地斩向那些粘在我屏障上的黑色尖刺！
匕首划过空气，带起细微的、仿佛吮吸般的怪响。
嗤！
如同热刀切进凝固油脂。
几根黑色尖刺被瞬间斩断！断裂处没有流血，而是喷涌出混乱、扭曲的信息流碎片。
那柄巨大的黑色骑枪猛地一颤，剧烈扭曲了一下，仿佛受到了真实的伤害！连带着无相怪整个主体都波动起来。
有效！
谢傀的匕首能伤到它！
但代价是，我为了维持这濒临破碎的屏障，精神力几乎被抽干。眼前一阵阵发黑，视线模糊，耳边嗡嗡声越来越大。屏障上已经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随时可能彻底崩碎。
那无相怪似乎吃痛，发出一阵无声的尖锐嘶鸣，猛地收回了所有黑色物质，包括那些被斩断的尖刺残骸。它重新化作流动的沥青形态，迅速退入货架深处的阴影中，暂时停止了攻击。
我腿一软，向前栽倒。
旁边伸来一只手扶住我，是苏媚。
“你没事吧？”她声音带着担忧。
我想摇头，却说不出话，感觉大脑像被彻底掏空，只剩下一片疲惫和嗡鸣。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地跳痛。
冷库里暂时恢复了死寂。
只有我们粗重的喘息声，还有头顶冰柜压缩机沉闷的嗡鸣。
那团代表着未知与死亡的流动沥青，隐藏在阴影里，等待着下一次攻击时机。
而我们，甚至连有效伤害它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