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跟着媳妇回了家,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却总咧着嘴笑——只要能跟媳妇在一块儿,挨多少揍都值当。
过了些日子,媳妇收到娘家信,说母亲病了。媳妇便把家里两只最肥的鸡捆了,装在竹篓里,让傻子送去:“给我爹娘补补身子,路上当心,别又惹事。”
傻子拍着胸脯应着,背着竹篓就出了门。刚走到村外,就见有人在田埂上跳脚:“我的牛跑了!谁帮我找找啊!”
傻子一听,热心肠又上来了,把竹篓往路边一放,拔腿就追:“我帮你找!”他跑得急,早把媳妇“别惹事”的嘱咐忘到了脑后,更没想着给竹篓压块石头。
等他满头大汗帮人把牛牵回来,回头一看——竹篓还在,里头的鸡早没影了,只剩两根断了的绳子在风里晃。傻子耷拉着脑袋,一步三挪地往家走。
媳妇见他空着手回来,就知道准没好事。“这么快就回来了?我娘怎么样了?”
“没……没去成。”傻子抠着衣角,“帮人找牛,鸡……鸡飞了。”
媳妇叹了口气,指着院角的石头:“你就不会往竹篓上压块石头?”她没法子,只好从鸡窝里摸了一篮子土鸡蛋,“拿着这个去吧,路上别再管闲事了。”
“嗯!少管闲事!”傻子点头如捣蒜,捧着鸡蛋出了门。
刚出村口,又听见有人喊:“我的马跑了!谁瞧见了?”
傻子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媳妇的话,可脚却不听使唤,还是跑了过去:“我帮你找!”他把鸡蛋放在地上,这回记着压东西了,四处瞅见块大石头,“咣当”一下压在鸡蛋上,拍着手就去追马了。
等他把马牵回来,石头底下哪还有好鸡蛋?黄澄澄的蛋液混着碎壳流了一地。傻子傻站了半天,灰头土脸地往回走。
“又咋了?”媳妇见他垂头丧气,不用问也知道。
“鸡蛋……碎了。”傻子声音跟蚊子哼似的。
媳妇气得点着他的额头:“你呀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可气归气,还是找了个布袋子,装了满满一袋小米,“拿着这个,再敢管闲事,你就别回来了!”
“少管闲事,少管闲事!”傻子背着小米,嘴里念念有词地出了门。
刚走到村头,身后有人喊:“哎,那谁!你等会儿!”
傻子头也不回,梗着脖子喊:“少管闲事!”
喊他的人其实是想提醒他:“你小米袋子破了个洞!米都漏完了!”可傻子瞪着人家,把“少管闲事”喊得更响,人家只好摇摇头走了。
一路走一路漏,等傻子晃到丈母娘家,掀开布袋,里头就剩七粒小米在打滚。
“娘!媳妇让我来看您,给您带小米熬粥!”傻子举着布袋喊。
丈母娘一看那七粒米,气得手都抖了,刚要开口骂,就见傻子眼睛一亮,盯着她的头。原来有只苍蝇落在了丈母娘鬓角上。
傻子想起媳妇说的“有苍蝇就得拍”,可手边没东西,一眼瞅见墙角那口大铁锅,抄起来就朝丈母娘头上“哐哐”拍了两下。
“哎哟!”丈母娘哼都没哼一声,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傻子还举着铁锅愣在那儿,嘴里嘀咕:“咋不动了?苍蝇拍跑了呀……”
等媳妇闻讯赶过来,见母亲被拍晕在炕上,傻子还举着铁锅一脸无辜,气得哭笑不得。她一边请大夫,一边拧着傻子的耳朵:“让你少管闲事,没让你拿铁锅拍丈母娘啊!”
傻子疼得直咧嘴,却还不忘辩解:“苍蝇……拍苍蝇呢……”
这傻子的热心肠,终究还是办了糊涂事。可谁也说不清,他那股子不掺假的痴傻,到底是让人气,还是让人忍不住想笑。
海蓝见她点头,便轻轻吹熄了床头的小灯,只留窗外透进来的一点月光。“睡吧,明天醒来,雪大概就停了。”
海雅往被窝里缩了缩,鼻尖蹭到海蓝的袖口,闻到那熟悉的皂角香,心里踏实得很。她侧过身,看着墙上那张结婚照——照片里的自己笑得有些腼腆,海蓝则紧紧牵着她的手,眼里的温柔快要溢出来。
傻子的故事还在脑子里打转,又气又笑的感觉慢慢淡了,只剩下一种暖暖的踏实。她想,自己大概和故事里的傻子媳妇一样,虽有时会被身边人的憨直气到,心里却满是安稳。
海蓝的呼吸渐渐均匀,带着她也沉入了梦乡。梦里没有傻子的糊涂事,只有雪停后放晴的天,和院子里晒着太阳的阳阳、暖暖,还有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听海天继续讲那些热热闹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