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清河郡城如同一个巨大的阴影,匍匐在冰冷的大地上。城门口,火把的光芒摇曳不定,映照着守城郡兵紧张而又疲惫的脸。郡守府被围数日,城内谣言四起,人心惶惶,谁都感觉得到,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就在这压抑的寂静中,大地开始传来隐隐的震动。起初很微弱,像是远方的心跳,但很快就变得清晰可闻——是密集而整齐的马蹄声,如同滚雷由远及近,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
“骑、骑兵!大队骑兵!”城楼上的哨兵嘶声尖叫,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守城军官连滚带爬地冲上城头,借着微弱的晨曦,只见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移动的黑线,玄色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上面绣着的狰狞“魏”字,如同嗜血的猛兽张开了獠牙。旗帜之下,是盔明甲亮、杀气腾腾的骑兵洪流,刀枪反射着冰冷的光。
“是……是禁军!皇帝的禁军!”军官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快!快开城门!迎驾!”
根本无需他下令,沉重的城门已被手忙脚乱的士兵奋力推开。銮驾并未停留,刘昊一身戎装,骑在神骏的黑龙驹上,在一千铁骑的簇拥下,如同利剑般径直穿过城门,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雷鸣般的轰响,震得街道两旁的房屋似乎都在颤抖。百姓们惊恐地关闭门窗,从缝隙中窥视着这支散发着凛冽杀气的军队直扑郡守府而去。
郡守府外,景象混乱不堪。数百名穿着各色衣衫的壮汉,夹杂着更多面带惶恐或麻木的佃农,将府邸围得水泄不通。他们举着简陋的棍棒、锄头,吵吵嚷嚷,声音嘈杂。但在人群核心,几十个眼神凶悍、手持利刃的汉子,明显是崔、李两家蓄养的死士,正鼓噪着向前冲击郡兵组成的薄弱防线。
“狗官滚出来!”
“新朝暴政,不让我们活啦!”
“交出田契,否则烧了这郡守府!”
郡兵们勉强支撑,节节后退,脸上写满了无奈和恐惧。就在这时,如同潮水撞上礁石,玄甲禁军铁骑从长街尽头汹涌而至,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直接撞入了混乱的人群外围!
“陛下驾到!跪地免死!”熊山一马当先,如同人形暴熊,声若雷霆。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开来。那些被煽动的佃农何曾见过这等阵势,吓得魂飞魄散,哭爹喊娘地跪倒一片。然而,那些核心的死士和少数被洗脑的狂徒,却红着眼睛,非但不退,反而嚎叫着向銮驾方向冲来!
“保护陛下!”禁军将领怒吼。
根本无需刘昊动手,训练有素的禁军骑兵如同砍瓜切菜般,将冲上来的暴徒砍翻在地。熊山更是兴奋地哇哇大叫,手中长刀挥舞,几乎没有一合之敌,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血光迸溅。
骚乱在极短的时间内被镇压下去。地上躺满了呻吟的伤者和不再动弹的尸体,血腥味弥漫在寒冷的空气中。幸存者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刘昊端坐马上,冷漠地扫过这片狼藉,目光最终定格在紧闭的郡守府大门上。郡守连滚爬爬地打开大门,扑通跪在刘昊马前,涕泪横流:“陛下!臣无能!臣有罪!”
刘昊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起来。带朕去崔府、李府。”
崔府和李府,位于清河郡城最繁华的地段,朱门高墙,气象森严。但此刻,两座府邸大门紧闭,墙头隐约可见人影闪动,竟是一副负隅顽抗的架势。
“呵。”刘昊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还真有不怕死的。”
他并未立刻下令强攻,而是派出一队禁军,手持铁皮喇叭,对着府内高声喊话:“里面的人听着!陛下亲临,即刻开门投降,或可宽恕胁从!负隅顽抗,株连三族!”
喊话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崔府李府内却死一般寂静,只有弓弦被拉紧的细微声音隐约可闻。
“陛下,跟这些蠹虫废什么话!让俺老熊带人撞开大门,杀他个干干净净!”熊山迫不及待地请战。
刘昊摆了摆手,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高墙。“洞察之眼”开启,府邸内的能量分布在他眼中清晰可见。大部分是惊慌恐惧的普通人气息,但在几处关键位置,却聚集着强烈的恶意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与中原武者迥异的阴冷气息!
“果然有鬼。”刘昊心中冷笑。他不再犹豫,拔出腰间佩剑,向前一指:“顽抗者,格杀勿论!熊山,破门!”
“得令!”熊山兴奋地咆哮一声,亲自扛起一根临时找来的巨大撞木,如同蛮荒巨兽,带着一队重甲步兵,轰隆隆地冲向崔府那包着铁皮的厚重木门。
“轰!轰!轰!”
巨大的撞击声如同丧钟,敲在每一个负隅顽抗者的心上。不过三五下,门闩断裂,大门洞开!
“杀!”禁军如同潮水般涌入。
府内顿时爆发出激烈的喊杀声和兵刃碰撞声。崔李两家的死士确实悍勇,但在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禁军面前,尤其是还有熊山这尊杀神开路,抵抗很快就被粉碎。
刘昊在亲卫护卫下,缓步走入一片狼藉的崔府。战斗已接近尾声,反抗者大多伏诛,剩下的家眷仆役被驱赶到一起,瑟瑟发抖。
“陛下!”一名禁军校尉前来禀报,“在后院书房发现密室,内有大量金银珠宝,还有……还有这个!”校尉递上一块非金非木、刻着诡异蛇形纹路的令牌。
刘昊接过令牌,入手冰凉,那蛇形纹路让他瞬间想起了精绝古城和“沙狐”!几乎同时,他怀中的晶体碎片再次传来微弱的震颤!
“密室在哪?带朕去!”刘昊眼中寒光大盛。
密室不大,却堆满了箱笼,珠光宝气几乎晃花人眼。但刘昊的目光直接掠过这些世俗财富,落在了密室角落的一个不起眼的铁箱上。晶体碎片的震颤源头,就在那里!
他亲手挥剑劈开铁锁,打开铁箱。里面没有金银,只有几卷帛书,以及一个用油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物体。展开帛书,上面是用一种扭曲的文字书写的内容,刘昊看不懂,但“洞察之眼”却能感受到文字间蕴含的邪恶与混乱的能量。而那个油布包裹……打开后,赫然是一块更大的、与他手中碎片同源的暗红色晶体!有鸡蛋大小,内部仿佛有粘稠的血液在流动!
“这是……‘龙睛’的碎片?怎么会在这里?”刘昊心中巨震。崔家、李家,不过是地方豪强,怎么可能拥有与西域神秘遗迹相关的东西?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背后有人!这股暗流,不仅连通着朝中的李孚,南方的曹操残余,更与西域的“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传国玉玺的异动,正是因为接近了这块更大的晶体碎片!
“好一个暗流涌动!”刘昊握紧了手中的晶体和令牌,杀意盈胸。这已不仅仅是新政之争,而是牵扯到帝国安危的神秘战争!
他走出密室,外面已是天光大亮。熊山浑身是血,却咧着嘴跑来汇报:“陛下,两家主要男丁负隅顽抗,已全部格杀!其余人等如何处置?”
刘昊面无表情,声音冰冷,传遍整个府邸,也即将传遍整个清河郡,乃至天下:
“崔氏、李氏,聚众作乱,对抗朝廷,勾结妖邪,罪证确凿!主犯已诛,余者,男丁流放三千里,妇孺没入官籍!家产全部抄没,充入国库!”
“清河郡守,庸碌无能,革职查办!”
“传朕旨意,将此案明发天下,以儆效尤!新政推行,再有敢阻挠者,这便是下场!”
雷霆之威,瞬间震慑了整个清河郡。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向四面八方。
处理完首恶,刘昊并未感到轻松。他拿着那块令牌和晶体碎片,回到临时行辕,眉头紧锁。清河豪强不过是台前小丑,真正的威胁,是隐藏在幕后的“墟”和他们的合作者。
“报——!”一名影卫疾驰而来,飞身下马,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陛下!邺城急报!丞相府遣人八百里加急送来消息:墨家女钜子……于昨夜突然苏醒片刻,留下呓语……”
“她说了什么?”刘昊急问。
影卫喘息着,复述道:“她说……‘钥匙……不止一把……寂灭之眼……已在东方睁开……’说完,便再次陷入昏迷!”
钥匙不止一把?寂灭之眼在东方睁开?
刘昊猛地看向手中那块来自崔府密室的、仿佛流淌着血液的暗红色晶体,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划过脑海:这所谓的“寂灭之眼”,指的难道就是它?而“墟”的目标,不仅仅是西域的精绝“龙睛”,还包括流落中原的……其他“钥匙”?
东方……除了清河,还有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