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年的初冬，秦岭北麓的氐人聚居地迎来了一场盛大的盟会。群山环抱的谷地中，数百顶牛皮帐篷如蘑菇般散落，中央以原木搭建的土台高达丈余，台上竖着象征氐人部落的苍狼图腾旗。
杨千万身着黑貂皮袄，头戴缀着狼牙的皮冠，站在土台上眺望。远处，霍峻率领的汉中队正押送着二十辆大车缓缓驶入谷地。车上的盐块在冬日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泽，成捆的布匹色彩鲜艳，更有数十口铁锅在行进中叮当作响。
霍将军！杨千万大步迎上前去，氐人勇士们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霍峻翻身下马，抱拳行礼：杨首领，墨使君特命在下送来越冬物资。盐五百石，布一千匹，铁锅百口，另有粮食千石已在途中。
围观的氐人发出阵阵惊叹。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颤巍巍地抚摸着盐块，喃喃道：这么多盐，足够整个部落吃到明年秋天了。
杨千万眼眶微热，紧紧握住霍峻的手：墨使君待我氐人恩重如山！
就在这时，霍峻的亲兵抬上来十个檀木箱。箱盖开启的刹那，在场的氐人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箱中整齐排列的，正是他们前所未见的连发火铳。
土台前很快清理出一片空地。霍峻取出一支火铳，向众人展示：此物名为霹雳火铳，可于瞬息间连发三弹，五十步内可破重甲。
他话音未落，几个年轻气盛的氐人勇士便露出怀疑之色。其中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高声道：将军莫不是说大话？什么兵器能比我们的强弓硬弩还厉害？
霍峻也不辩解，命人在五十步外立起一面包铁木盾，上面用朱砂绘着曹军的明光铠图案。
诸位看仔细了。霍峻举铳瞄准，手指扣动扳机。
砰！砰！砰！
三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山谷间回荡，惊起林间飞鸟。待硝烟散尽，众人骇然发现，那面包铁木盾上赫然出现了三个透光的窟窿。
方才质疑的刀疤壮汉快步上前，伸手触摸还在发烫的弹孔，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天雷之力啊！
霍峻趁热打铁，示意士兵演示装填。只见他们从腰间皮囊中取出预装火药的纸筒，咬开纸壳，将火药倒入铳管，再装入铅弹，用通条压实，整个过程不过十息时间。
我等愿学此神技！氐人勇士们纷纷单膝跪地，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杨千万激动地举起酒碗，面向西方汉中方向：自今日起，氐人与墨使君永结盟好，同生共死！
永结盟好！同生共死！数千氐人的呐喊声震四野。
就在盟会气氛达到高潮时，东面山巅的烽燧突然升起三道黑烟——这是最高级别的预警。
一骑快马冲破寨门，马背上的斥候浑身是血：首领！曹军五千兵马已到二十里外，领兵的是夏侯尚！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杨千万脸色骤变：夏侯敦好狠毒，竟选在盟会之日来袭！
霍峻临危不乱，迅速登上土台：杨首领，请你率本部勇士守住寨门。影卫听令！装备火铳，列三段击阵型！
三百影卫迅速在寨门前展开阵型。他们沉默地检查火铳，将预装火药筒排列在触手可及之处。氐人勇士则手持长矛弓箭，在两侧策应。
不过一刻钟，远处已可见曹军旗帜。夏侯尚一马当先，看到严阵以待的寨墙，不禁冷笑：区区蛮夷，也敢抗拒天兵？前锋营，冲寨！
一千曹军重步兵开始推进，他们手持大盾，踏着整齐的步伐，在冻土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霍峻冷静地计算着距离：二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放！
第一排影卫同时扣动扳机，雷鸣般的齐射中，曹军前排的盾牌如纸糊般被洞穿。尚未等他们反应过来，第二排、第三排火铳接连响起。
夏侯尚在后方看得分明，惊得几乎坠马：这是何等妖术？
更让他心惊的是，这种陌生武器的巨响让战马受惊，曹军阵型开始混乱。前排的士卒看着同伴身上喷血倒下，纷纷止步不前。
不准退！后退者斩！夏侯尚厉声大喝，亲自督战。
然而就在此时，寨门突然大开。杨千万率领五百氐人骑兵从侧翼杀出，这些自幼在马背上长大的战士在乱军中如鱼得水，专挑曹军军官下手。
霍峻见时机已到，拔出佩剑：全军冲锋！
这场遭遇战持续不到一个时辰。曹军丢下七百多具尸体，狼狈撤退。寨门前，氐人战士正在清理战场，收缴兵甲。
杨千万看着堆积如山的战利品，对霍峻深深一躬：今日若非将军，我部落危矣。
霍峻扶起他，指向远处积雪的山峦：墨使君有言，来年开春，要在这些山下修建水渠，引雪水灌溉。届时氐人田地，皆可成良田。
几个氐人长老闻言，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世代居住在这片土地，最懂得水对生存的意义。
当捷报传回南郑时，墨涵正在格物院视察新式水车的试验。他仔细阅读战报，对身旁的徐庶、法正笑道：经此一役，氐人可为我所用矣。
法正指着地图上的凉州：主公，现在正是联络马超旧部的最佳时机。庞德虽降曹，但凉州羌人始终心怀不满。
徐庶补充道：荆州方面也需巩固盟约。亮建议与刘备约定：若江东来犯，我军出祁山牵制；若曹操攻汉中，荆州出兵襄樊。
墨涵走到窗前，望着南郑城中星星点点的灯火。那些灯火下，有辛勤耕作的农夫，有刻苦钻研的工匠，有勤学苦读的学子，还有等待他归家的貂蝉和静姝。
就依二位先生所言。他转身时，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但要记住，我们的根本在于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明春之前，新式农具要分发到每户农家，水车要覆盖汉中所有县乡。
此时的成都，貂蝉正在州牧府统筹粮草调度。静姝则在格物院分院内，指导工匠改进火铳的击发装置。
公主，荆州来信。亲卫呈上一个锦囊。
静姝拆开一看，除了赵云的平安信，还有一片压得平整的海棠花瓣。信中提及江陵城外的海棠开得正盛，赵云在花瓣旁画了一柄小小的长枪。
貂蝉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轻笑道：看来子龙将军不仅武艺超群，还是个知情识趣的妙人。
静姝羞红了脸，小心地将花瓣收进贴身的香囊。她取过纸笔，在回信中除了倾诉思念，还详细写下了火铳改进的最新进展——这是他们之间特殊的默契。
而在许都相府，曹操看着夏侯敦的请罪奏表，面色阴沉。他挥手屏退乐伎，对程昱道：墨涵此子，不除必为大患。
程昱沉吟道：丞相明鉴。但如今北疆未稳，江东虎视，不如暂且隐忍。
曹操长叹一声，将奏表掷于案上：传令夏侯敦，严守关中各隘口，无令不得出战。
同样的谨慎也体现在柴桑的孙权身上。他在接到吕蒙的详细报告后，对鲁肃叹道：关羽、赵云皆万人敌，如今又得墨涵为援，取荆州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鲁肃点头：主公明见。待曹操与墨涵两败俱伤，方是我军出手良机。
夜幕下的南郑城头，墨涵独立在寒风中。他手中把玩着一支最新式的火铳，这已经是格物院改良的第三代产品，射程和精度都有了显着提升。
徐庶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后：主公在看什么？
在看未来。墨涵指向北方，在那片星空下，有无数饥寒交迫的百姓，也有虎视眈眈的敌人。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
徐庶沉默片刻，轻声道：但主公已经点燃了星星之火。
墨涵微笑点头，将火铳背在肩上：是啊，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待来年春暖花开，就让这火种燃遍天下吧。
城楼下，一队巡逻士兵举着火把走过，跳动的火光映照着他们年轻而坚定的面庞。更远处，格物院的灯火彻夜不熄，那里正在绘制着这个时代最伟大的蓝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