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陈凌将自己大部分时间投入到与脑海中“规则之种”的艰难磨合中。他不再试图强行控制或理解那无尽的混乱低语,而是尝试像驯服野兽般,与之共存,并从中剥离出有用的信息。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精神力的消耗巨大,往往冥想数小时也只能换来片刻的清明,捕捉到一两个关于规则能量“惰性节点”或“共振频率”的碎片化概念。但即便如此,他也感觉到自己对规则的理解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触及本质的方式加深。那层通往LV3的屏障,似乎不再仅仅是量的积累,更包含了某种“质”的领悟。
蒲凝敏锐地察觉到了陈凌状态的不对劲,他时常陷入长时间的沉默,眼神深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某种更深邃的东西。她几次想开口询问,但看到陈凌刻意保持距离、专注于自身的样子,最终还是将担忧压在了心底,只是默默地为他准备好舒缓精神的药剂,并在训练中更加努力,希望能在实战中为他分担更多。
韩屿那边关于金属碎片的研究取得了初步进展。分析确认,这种金属具有独特的“规则记忆”和“能量导引”特性,其微观结构能像晶体一样储存特定的规则信息,并能被动地放大与之共鸣的规则力量。这完美解释了地铁通道内那些纹路和规则柱子的作用——它们是一个巨大网络的“节点”和“导线”。
“这技术…不像是自然演化能产生的,”韩屿在团队内部通气时,语气带着难以置信,“更像是某种高度发达的…文明造物。”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背后发凉。规则怪谈的背后,可能存在着一个拥有超越理解科技的幕后黑手?
更让陈凌在意的是,当他通过权限调阅那些金属碎片的能量频谱图时,脑海中的“规则之种”再次传来了微弱的、但比之前清晰一些的“共鸣”感。这次,共鸣的方向不仅指向分析部,还隐隐牵扯向基地更深层,某个他权限尚未触及的区域。
基地内部,也有类似的东西?
这个发现让陈凌心生警惕。龙骧指挥官暗示过的内部暗流,难道与这“牧者”背后的力量有关?
就在他暗自揣测时,秦岳的通知到了:“烛龙小队,指挥部紧急会议,立刻到场。”
会议室内的气氛比上次更加凝重。除了龙骧、秦岳和几位高级军官,还有几位穿着白色研究服、气质严肃的技术负责人。
“根据对回收数据、幸存者证词以及金属碎片的综合分析,”一位戴着厚厚眼镜的老研究员站在全息沙盘前,沙盘上展示着城市东区以及部分地下结构,数个红点标记着已确认的“牧者”活动区,“我们初步判定,‘牧者’现象并非孤立事件,而是一个更大规模的、系统性的‘清理’或‘改造’进程的前哨。”
沙盘上,那些红点之间被淡灰色的线连接起来,隐约构成一个不断脉动、缓慢扩张的网络。
“它们的目的是将特定区域‘格式化’,改造成适合其幕后存在活动的环境。而被捕获的人类,根据其某种我们尚未完全理解的‘特质’,进行筛选。符合标准的,可能被抽取某种‘资源’(可能是意识、情感或灵魂能量),不符合的则被‘分解’消失。”
老研究员推了推眼镜,语气沉重:“最糟糕的是,根据规则能量扩散模型推演,这个网络的扩张速度正在加快。照此趋势,最多三个月,整个城市东区将被完全纳入‘牧区’。并且,有迹象表明,类似的网络节点,在其他大型城市废墟也有零星发现。”
会议室一片寂静。系统性收割、环境改造、多点爆发……这已经不是一场灾难,而是一场战争,一场人类甚至还不清楚对手真正面目的生存战争。
“我们不能再被动防御了。”龙骧指挥官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钢铁般的决意,“必须主动出击,在我们还能掌握部分主动权的时候。目标是:摧毁至少一个关键的规则支柱节点,获取其核心数据,打断局部网络扩张,并尽可能解救被困的‘人偶’。”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小队指挥官和技术负责人:“此次行动代号‘断枝’。将由‘山盾’小队担任主力,‘烛龙’小队负责精确目标定位、规则干扰及情报支援。技术部门将提供最新研发的‘规则共振炸弹’,理论上可以引爆规则节点自身的能量,造成最大程度的破坏。”
任务目标明确,风险极高。规则支柱节点必然是“牧者”力量汇聚的核心,其防御力和反击能力绝非地铁通道里的次级节点可比。
“烛龙小队,你们的关键任务有两个,”秦岳看向陈凌,“第一,利用陈凌的规则洞察,精准定位节点的最薄弱逻辑点,为‘规则共振炸弹’的安置和引爆提供坐标。第二,蒲凝需要尝试与那些尚未完全被格式化的‘人偶’建立精神连接,哪怕只能干扰节点一瞬间的稳定,也能为行动创造机会。”
陈凌和蒲凝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与决心。
“保证完成任务。”
散会后,陈凌没有立刻离开,他找到了秦岳。
“秦队,关于那些金属碎片…基地内部,是否有类似的样本,或者…研究项目?”陈凌试探性地问道,同时暗中观察着秦岳的反应。
秦岳眼神微微一闪,随即恢复了平静:“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一种感觉,”陈凌没有透露“规则之种”的存在,“分析报告显示那金属很不寻常,我在想,基地是否之前就接触过类似的东西。”
秦岳沉默了几秒,拍了拍陈凌的肩膀:“专注于眼前的任务,陈凌。有些事情,知道得太早未必是好事。龙骧指挥官和我,都相信你的潜力,但也希望你能脚踏实地。”
这番话看似鼓励,实则带着告诫和隐瞒。陈凌心中了然,基地内部的水,果然很深。那“规则之种”与金属碎片的共鸣,绝非空穴来风。
他没有再追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回到小队准备区,陈凌将任务内容告知了队友。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直接攻击核心节点…”赵猛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却燃烧着战意,“够劲!”
“风险很大,”雷栋更加冷静,“‘山盾’主攻,我们辅助,但核心节点周围的防御肯定远超上次。”
蒲凝握紧了拳头,眼神坚定:“我会尽力找到那些还能沟通的意识。”
韩屿推了推眼镜:“我需要‘规则共振炸弹’的详细参数和引爆原理,确保万无一失。”
陈凌看着可靠的同伴,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因“规则之种”和基地隐秘带来的纷乱思绪暂时压下。
“行动定在48小时后。这期间,各自做好准备,检查装备,调整状态。”他目光扫过众人,“这次,我们要斩断‘牧者’的一根爪牙。”
“断枝”行动,即将开始。而陈凌不知道的是,他脑海中那颗沉寂的“规则之种”,在感受到即将到来的、针对同源力量的激烈冲突时,似乎…微微悸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