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湖公园入口的小广场，像块被太阳烤得滋滋作响的铁板。
傍晚的暑气还没散尽，混合着劣质烟草味、廉价香水味，
还有烤肠摊子飘过来的油腻腻的香气，一股脑儿往人鼻子里钻。
广场舞大喇叭鬼哭狼嚎地唱着《最炫民族风》，震得旁边景观河里养尊处优的锦鲤都恨不得跳上岸来投诉。
秦无忌和周汐颜刚从山上寺庙带下来的那股子焦糊味和香烛气还没散干净，就被这扑面而来的烟火气冲了个趔趄。
“味儿够冲的，”周汐颜皱了皱秀气的鼻子，杏眼扫过人堆，“目标在哪儿呢？倚老卖老还烟灰开路的……听起来就很欠收拾。”
秦无忌没说话。他眼底深处，旁人看不见的淡金流光无声淌过。
眼前喧闹的凡人景象瞬间被镀上一层透明的数据膜。每个人头顶，都或浓或淡地悬浮着标记。
好人？白的，淡得几乎没有。普通路人？灰扑扑一片。至于那些藏在人皮里的玩意儿……
他目光像精准的雷达，穿透晃动的人影和蒸腾的热浪，瞬间锁定。
找到了。
广场边缘，一棵蔫头耷脑的老榕树勉强撑开点阴影。
阴影下，一个穿着洗得发白蓝背心、大裤衩卷到大腿根的老头，正靠在公园那种硌屁股的石墩子上。
老头脸上沟壑纵横，叼着根点燃的廉价香烟，吞云吐雾，好不惬意。
烟灰积了老长一截，颤巍巍地悬着。
他脚边不远，站着个穿碎花连衣裙的年轻女孩。女孩看着顶多大二大三，
脸憋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死死咬着嘴唇，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大爷…麻烦您行行好，去那边吸烟区行吗？这…这烟味呛着我妹妹了，她才三岁，遭不住……”
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一只手紧紧护着旁边婴儿车里一个粉雕玉琢、咳嗽不止的小娃娃。
婴儿车里的孩子咳得小脸涨紫，揪心得让人难受。
老头眼皮都没抬，深深嘬了口烟，慢悠悠吐出一串灰蒙蒙的烟圈。
“管天管地，管老子拉屎放屁？”他嗤笑一声，浑浊的眼珠斜乜着女孩和她怀里的小不点，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铁皮，
“公共地方！老子爱在哪抽在哪抽！嫌呛？嫌呛你他妈抱着小崽子滚蛋啊！滚远点就不呛了！”
“你…你怎么能不讲理呢！”
女孩气得浑身哆嗦，眼泪终于控制不住滚下来，“这有牌子写着禁止吸烟！你影响到别人了！”
“牌子？”老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咧开一嘴熏黄的牙，猛地从石墩子上直起身。
他那根烟屁股上积攒了足有小半截手指长的烟灰，随着他的动作，
“啪嗒”一声脆响，掉在滚烫的地砖上，摔得粉碎。
“老子就是牌子！”
老头唾沫星子喷出来，手指几乎要戳到女孩脸上，“敢教训老子？！我看你就是吃饱了撑的！”
他骂得兴起，夹着烟的手指猛地朝女孩一甩！
那动作又快又狠，带着一股子蛮不讲理的戾气。
烟头上那点猩红的火星子，连同最后一点儿滚烫的白色烟灰，混着老头甩出来的口水沫子，
像一蓬微型毒刺，直扑女孩的脸和眼睛！
“啊——！”女孩下意识闭眼尖叫，抱着孩子慌乱地想往后躲，婴儿车被带得猛一晃。
【滴滴滴！检测到高浓度“倚老卖老型畜生能量”！畜生值：78（即将超标）！对幼童造成持续性精神伤害+呼吸道伤害！对劝阻者实施物理攻击（烟灰火星）！】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秦无忌脑中炸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
【“天罚烟头自动导航模式”已就绪！
宿主大大，搞他？搞他！扣除10点功德值，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特效拉满，童叟无欺！点火——发射！Go！Go！Go！】
几乎是系统提示音响起的同一刹那。
老头甩出去的那点带着火星的烟灰，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
眼看着就要扑上女孩紧闭的眼皮和她怀里孩子惊恐的小脸。
异变陡生！
那几粒带着火星的灰烬，像是突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了暂停键，猛地悬停在距离女孩鼻尖不到一寸的地方！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帧。
紧接着，它们违背了所有物理常识，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急转弯！
嗖！
比老头甩出去时更快！更狠！更刁钻！
如同一颗颗被精确制导的微型燃烧弹，拖拽着几乎看不见的红色尾迹，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
绕过惊呆的女孩和她怀里的婴儿，带着一股子“爷跟你拼了”的决绝气势，精准无比地——
啪！滋啦——
一撮火星子，不偏不倚，直接钻进了老头自己那松松垮垮卷到大腿根的大裤衩裤裆里！
“嗷——！！！”
一声变了调的、撕心裂肺的公鸭嗓子嚎叫刺破了广场舞的喧嚣。
老头像被高压电打中屁股的猴子，原地猛地一蹦三尺高！
双手捂着裆部，火烧火燎的剧痛让他那张老脸瞬间扭曲得如同揉皱的抹布，
眼泪鼻涕齐飞。他原地疯狂地蹦跶、转圈，两条腿胡乱地踢蹬，狼狈到了极点。
“烫！烫死老子了！啊啊啊！哪个缺德带冒烟的龟孙子阴我？！”
他一边鬼哭狼嚎，一边手忙脚乱地想去拍打裤裆冒烟的地方，动作滑稽又痛苦。
噗嗤！
周围几个一直敢怒不敢言的路人，实在没憋住，直接笑喷出声。
一个举着手机拍广场舞的大妈，镜头一歪，差点把手机摔地上。
“哎哟喂！自个儿甩出去的烟灰，咋还认家门了？”
“还别说，这准头，奥运射击队都得来请！”
“该！让他耍横！报应来了吧？”
哄笑声、议论声像小刀子一样扎着老头。
他捂着裆部，又气又痛，整张脸憋成了紫茄子色，一双老眼毒蛇似的在周围人群里凶狠地扫视，
想找出那个“阴险小人”。奈何看热闹的个个都一脸“活该”的表情，压根看不出谁干的。
【叮！精准打击完成！目标物理伤害+精神暴击！畜生值突破80！
恭喜宿主达成“精准外科手术式打脸”成就！奖励功德值+15点！净赚5点！
系统小本本记下了！宿主牛逼（破音）——！】
秦无忌面无表情。
他身边的周汐颜肩膀一耸一耸的，强忍着没笑出声，杏眼里全是狡黠的光，对着秦无忌悄悄比了个大拇指：
“秦老板，你这特效……比金光闪闪实在多了！”
秦无忌没应她。他盯着那还在原地蹦跶、嘴里污言秽语不断咒骂的老头，眼底的金光沉凝如渊。
“畜生值达标。”
他冰冷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周围的哄闹，清晰地落在周汐颜耳中，“审判开始。”
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威压以秦无忌为中心，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轰然扩散！
广场上喧闹的声浪像是被一只巨手强行掐断。
跳舞的大爷大妈动作僵住，音乐卡在某个诡异的音符上。
说笑的路人像被点了穴。连那个捂着裆部蹦跶的老头，都莫名地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尾椎骨直窜天灵盖，
浑身汗毛倒竖，蹦跶的动作生生僵在半空。
广场上空，原本被夕阳染成橘红色的晚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堆叠、翻涌起来！
大片大片铅灰色的乌云像是凭空生出，带着沉闷的雷声隆隆滚动，迅速聚拢在广场上方，遮天蔽日！
光线骤然昏暗，如同舞台灯光熄灭前的那一刻。一股带着土腥味的凉风平地卷起，吹得人衣袂猎猎作响。
咔嚓——！！！
一道刺眼欲盲的惨白电蛇，毫无征兆地从那浓墨般的云层中狂暴劈下！带着撕裂苍穹的毁灭气息，精准得令人发指！
目标，不是老头。
而是紧贴着他那双因为蹦跶甩掉了一只的塑料拖鞋的脚跟！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平地炸开！
坚硬的水泥地砖被劈得粉碎！碎石混合着焦黑的泥土呈放射状猛地炸飞！
一股浓烈的、焦糊的臭氧味瞬间弥漫开来！
灼热的气浪夹杂着锋利的碎石屑狠狠拍在老头脸上、身上！
“妈呀——！！！”
老头那声惨叫彻底破了音，充满了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甚至顾不上裤裆的灼痛了，整个人像是被丢进冰窟又被扔进油锅，
吓得魂飞魄散，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倒在地！
他软得像一根煮过头的面条，瘫在那圈被雷劈出来的、边缘还在冒着青烟的焦黑坑洞旁边，
一股腥臊的液体迅速濡湿了他的大裤衩。
四周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被这晴天霹雳震懵了，一个个嘴巴张得能塞进鸭蛋，眼珠子瞪得像铜铃，
惊恐地望着天空翻滚的墨云和地上那个触目惊心的焦坑。
刚才还喧嚣的广场，只剩下老头筛糠般的哆嗦声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审判完成！目标“公共场所倚老卖老低素质抽烟乱甩烟灰吓哭小孩气哭少女罪”成立！
畜生值清零！剥夺其未来三十年公共场所吸烟权及大声喧哗权！
惩罚：当众社死，终身被广场舞大妈列入黑名单！
收获功德值+50点！附带惊吓大礼包效果：广场人群惊吓指数飙升！宿主威慑力+20！】
系统提示音噼里啪啦，兴奋得像中了五百万。
周汐颜也被这阵仗惊得一挑眉，下意识地往秦无忌身边靠了半步，压低声音：
“喂，动静是不是大了点？这‘新花样’也太……硬核了吧？”
她指了指瘫在地上失禁的老头，嫌弃地撇撇嘴，“味儿更冲了。”
秦无忌神色淡漠地看着那瘫软如泥的身影，眼底金光敛去，只余一片深沉的寒潭。
“小惩大诫。死不了。”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踩死一只蚂蚁，“走吧，味儿太大。”
他转身，干净利落，没有丝毫停留。仿佛刚才那引动天雷的审判者不是他。
周汐颜立刻跟上，蹦跳了两步，轻盈得像只小鹿，嘴里还不忘调侃：
“遵命，秦老板！下一站去哪儿？要不要顺便给系统刷个五星好评‘特效过于逼真’？”
两人身影融入渐渐恢复嘈杂、但气氛已然彻底改变的人群中。
人群的哄笑声、议论声再次嗡嗡响起，对着地上的老头指指点点。
“报应啊！活该！”
“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劈得好！”
“拍下来发朋友圈！标题就叫‘惊！大爷广场抽烟引天怒，一道神雷教做人！’”
没人注意到，广场边缘那棵老榕树更高处一根枝桠上，空气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
夜色浓得像泼翻的墨，白问天杵在那儿，一身黑仿佛成了暗影本身。
晚风扯着她宽大的衣袍，猎猎作响，整得跟自带bGm似的。
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面具焊在脸上，冷得能冻住空气。
视线跟淬了毒的钩子，死死钉在秦无忌和周汐颜勾肩搭背的背影上。
面具底下，那双眼——啧！什么仇什么怨啊姐们？杀气简直要凝成实体，掉地上能砸出坑的那种！
看这俩货走一块儿，比往她心窝子里捅了把激光切割刀还特么难受，
一股无名邪火蹭蹭往上冒，烧得特么肺管子都疼！
她垂在身侧的双手，手指一根根缓缓收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柔嫩的皮肉里。
细微的刺痛传来，却丝毫压不住心底那片汹涌的冰海和燃烧的焦土。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前世零碎的画面。
阳光温暖的书房，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墨香。那时的秦无忌还不是现在这副冷硬如铁的样子。
他伏案疾书，眉头微蹙，神情专注。是她，轻轻推开那扇雕花的木门，
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羹汤，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他。
他察觉动静抬起头，看到是她，眉宇间那点疲惫瞬间被温和的笑意取代，很自然地对她伸出手……
那时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指尖。
可现在……
掌心传来的刺痛感更清晰了些，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面具下弥漫开来。
咫尺，天涯。
她猛地闭上眼，强行将那点不合时宜的暖意掐灭。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刻骨的冰封和无尽的怨毒。
“主上……”
她无声地翕动嘴唇，声音消散在风里。随即，身影如同投入水面的墨迹，
倏然在摇曳的树影间淡化、消失，不留一丝痕迹。
秦无忌和周汐颜沿着景观河边的步道走着，河面倒映着对岸璀璨的霓虹，波光粼粼。
【警告！警告！检测到高强度恶意锁定！来源：黑无常（标记：女魔头）！距离：高危接近！能量波动剧烈！
宿主大大，苟住啊！风紧扯呼？】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变得尖锐急促，
带着点炸毛的味道，刚才的戏谑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无忌脚步猛地一顿！
几乎是同一时间，周汐颜也感应到了什么，好看的杏眼瞬间眯起，
周身那股娇俏的劲儿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猎豹般的警觉！
“秦无忌！”她低声示警，身体下意识地微侧，将他半边身子护在身后。
一股阴冷粘稠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沼泽，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弥漫开来！
冰冷刺骨，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怨毒！
河岸步道上原本还算明亮的灯火，光线陡然黯淡、摇曳不定，像是随时会熄灭！
空气骤然变得粘稠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秦无忌眼神锐利如刀，猛地抬头望向河对岸！
隔着流动的、泛着诡异暗光的河水，对岸那栋最高、最华丽的商业大厦顶端。
一道纤细高挑的黑色身影，静静矗立在近百米高的天台边缘，如同插在蛋糕顶端的一根漆黑蜡烛。
晚风吹得她宽大的黑色长袍剧烈翻飞，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又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下来择人而噬！
距离太远，看不清面容。但那道身影散发出的、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和滔天恶意，却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扎了过来！
是黑有常！
她来了！而且这一次，距离前所未有的近！
秦无忌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体内刚刚收获的功德之力悄然流转，蓄势待发。
周汐颜的手也已经按在了腰间，那里似乎藏着什么小巧却致命的东西。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死寂对峙中——
呼！
一股带着浓郁硫磺味和焦糊纸灰气息的怪风，打着旋儿，无视了河面的宽度，精准无比地卷到了秦无忌和周汐颜面前！
风散尽。
几片轻飘飘的、边缘焦黑卷曲的暗黄色纸灰，缓缓落在秦无忌脚前干净的地砖上。
纸灰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秦无忌冰冷的注视下，诡异地自行排列、重组！
几个扭曲的、仿佛用烧焦木炭写就的狰狞大字，带着浓重的挑衅和诅咒意味，清晰地烙在地上：
“判官？玩得开心吗？”
“下次，送你们一对畜牲玩偶。猜猜，是谁？”
字迹浮现的瞬间，纸灰猛地腾起一丝诡异的幽绿火苗，
嗤啦一声，连同那几个大字，彻底化作一缕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青烟，消散在带着河腥味的空气里。
那股笼罩四周的阴冷粘稠气息，也随之潮水般退去。
河对岸大厦顶端，那道如同黑色蜡烛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压抑的死寂，和秦无忌、周汐颜心头骤然压下的沉重阴霾，以及……
【滴滴！检测到全新高能畜生坐标！位置：滨湖公园中心区——沙坑游乐场！
畜生值正在急速飙升！目标锁定：对公共设施极其不友好的隐藏款畜生！
危险级别：幼崽杀手？！
宿主大大，是去搞点功德？还是……迎接女魔头的‘玩偶大礼包’？刺激战场，即将开启！】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带着一种近乎幸灾乐祸的亢奋。
秦无忌盯着地上那缕尚未散尽的青烟，眼神冷得能淬出冰渣。
黑有常冰冷的挑衅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的神经。
而系统新标记的坐标，在视野地图上像一颗即将爆炸的红色信号弹，疯狂闪烁。
滨湖公园中心区，沙坑游乐场。
幼崽杀手？
“沙坑。”
秦无忌吐出两个字，声音冷硬如铁。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
朝着公园中心那片被五彩塑料器械包围的区域，大步流星地走去。
夜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眼底深处一点燃烧的金焰。
周汐颜立刻跟上，杏眼中战意凛然，刚才那点沉重瞬间被熊熊燃烧的兴致取代：
“沙坑？老畜生玩腻了，换小畜生了？秦老板，这业务拓展得挺快啊！”
她脚步轻快，马尾辫在脑后晃出一道青春的弧线。
游乐场方向，隐隐传来孩童尖利的哭喊声，刺破了公园逐渐沉寂的夜色。
那哭声里，似乎还混杂着某种……非人的、压抑的嘶鸣？
夜色，更深了。